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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2:18 作者: 明開夜合
方雪梅瞅准了這個機會,將方曉葵推給了沈知常。事發之後,將沈家攪了個天翻地覆。沈老先生本就為人老派,極為看重倫理綱常,如今在眼皮子底下發生這樣的事,簡直就是扇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後來方曉葵順利產下一子,沈知常上門請罪,在沈老先生門外跪了一宿。沈老先生到底明白沈知常的執念,而今木已成舟,總不好將孩子一把掐死,嘆了半宿,也就隨他們折騰。
而沈知常的妻子,這件事情中的最大的受害者,如今在國外,已經一年多沒回來了。事發之後,她斷然提出離婚,可沈知常沒答應。
譚如意聽完了半晌不知如何回應,她以為這樣可堪上都市小報的醜聞,只在閉塞的農村才有可能發生。哪知沈家這樣的門第,也是如此藏污納垢。
譚如意忽對沈自酌生出幾分同情,她原本以為他這樣的人,定然是自小沒經歷過挫折,被人呵護著一路成長起來。可沈自酌也生活在這樣複雜的親戚關係之中,同她一樣,總有些不得不做的人情,不得不面對的應酬。
沈自酌忽轉頭看她,「嚇到你了?」
譚如意急忙搖頭,「沒有,就是……覺得有些複雜。」
沈自酌「嗯」了一聲,過了半晌,又說,「不會讓你面對的。」
譚如意垂下眼瞼,心想,本就是個外人,哪裡輪得到她來面對。
過了片刻,車子駛進小區,在車庫前停下來,譚如意正要拉開車門,又停了動作,轉身看著沈自酌,幾分躊躇。她十分慶幸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事情,她同沈自酌和好了,可有些話,總還是得說清楚。
「怎麼了?」
譚如意咬了咬唇,「沈先生,對不起。」
沈自酌看她,「對不起什麼?」
譚如意垂下頭,醞釀著措辭,「我不是因為欠著錢所以每天做飯,這是我自願的。我很喜歡做飯,看到沈先生喜歡吃,我也覺得很高興,」她稍微抬了抬眼,「我並不是……對誰都客氣。」
沈自酌一時沒說話。空間很靜,唯獨聽見汽車引擎仍在運作的聲響。譚如意有些忐忑,呼吸也不自覺放緩了。
少頃,沈自酌目光定在她身上,終於開口,「既然這樣,以後別叫我『沈先生』了。」
「誒?」譚如意睫毛顫了顫,抬頭看著沈自酌,「那……那應該叫什麼?」
沈自酌沒回答,靜了幾秒,「下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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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參觀日,是學校的保留活動。那三天開放參觀,家長和學生可以隨機走進任何一個課堂聽課,並給老師打分。譚如意第一次參加,有些忐忑, 「要是分數低了有沒有影響?」
梁敬川笑說:「能有什麼影響,又不是正式評教,讓家長有個參與感而已。」
既然是要開門迎客,總得先掃乾淨屋子。周一提前一小時放學,所有師生留下來做大掃除。窗外雲層壓得很低,天色暗沉,看著有落雨的趨勢,梁敬川有些發愁,「讓孩子們都留下來,等會兒就回不去了。」
商量之後,讓孩子們擦完玻璃拖完地就回去了,他們留下來清掃風扇上的蜘蛛網。清了一會兒,馬老師頻頻看表,譚如意笑了笑說,「馬老師,要不您先回去吧,還得接孩子是不是。」
梁敬川附議,「也沒剩多少,我跟譚老師慢慢掃就行。」他扭頭看著譚如意,「譚老師,你急不急著回去?」
譚如意沉吟,「我打聲招呼就行。」她放下抹布,掏出手機走到一旁壓低了聲音給沈自酌打電話,「沈先生,今天可能要回去晚一些,學校要大掃除。」
沈自酌問:「帶傘了嗎?」
窗外有幾顆海棠樹,枝葉在狂風肆虐之下狂擺著腰肢。「沒帶,忘了看天氣預報。」
靜了片刻,沈自酌說:「我來接你。」
「不用麻煩了,我乘公交車……」
「半小時以後到。」
對於沈自酌有時候的不容置喙,譚如意也不知道應該感到高興還是不高興。梁敬川見她對著電話傻笑,忍不住開玩笑道:「笑得這麼開心,家裡給你做了好吃的?」梁敬川一直以為譚如意是跟父母住在一起。
譚如意急忙斂了笑意,「沒事。梁老師,我們趕緊掃完吧。」
☆、第20章 暗涌(11)
梁敬川將桌子搬到燈管底下,踏著椅子踩上去,舉起掃帚拂沾在上面的蜘蛛網。譚如意也打算這麼做,被梁敬川義正詞嚴地阻止了:「譚老師,你擦講桌就行。」
譚如意笑了笑說:「沒事兒,又不危險。」
「別,我皮糙肉厚的,摔下來也沒什麼大不了。」
工作近兩個月,梁敬川對她一直頗多照拂,從最初帶她熟悉學校,再到後來偶爾幫她帶班。梁敬川這人,性格開朗又十分熱情,放學後常有班上的同學留下來同他一起打籃球。班裡的孩子都喜歡他,也十分的服他。
譚如意捏著抹布,仔細地擦著積了一層粉筆灰的講台。梁敬川笑問:「譚老師,你平時下班回家之後都有些什麼娛樂活動?」
「回家做飯,看會兒電視,看會兒書。」譚如意笑了笑,「沒什麼特別的。」
「周末出去玩嗎?」
「回家看望長輩,偶爾出去。」
梁敬川低下頭,笑看著站在講台上的譚如意,「這周末去農場玩,你願不願意去?」
譚如意盤算了一下,這周確實沒什麼計劃。可她遇事習慣先請示沈自酌,一時躊躇。梁敬川笑了笑,跳下來去了另一張桌子上,「你要是想去,周五之前跟我說一聲就可以。」
譚如意應下來,「我回去問一問,看看有沒有空。」
正說著話,忽見窗外一閃,緊接著天邊響起一道悶雷,雨噼里啪啦落了下來。教室里黑得跟地底的窟窿一樣,梁敬川趕緊加快了動作。十多分鐘後,將所有的蜘蛛網都掃乾淨了。
譚如意去旁邊的廁所將抹布和拖把洗乾淨,晾在教室的防盜網上,而後拿上提包到了門前的走廊。雨勢驚人,密織的幕布一樣。梁敬川「啪」一下將傘撐開,扭頭看著譚如意,「譚老師,帶傘了嗎?」
譚如意搖了搖頭。私家車一般不能進校,沈自酌即便到了,恐怕也只能在門口等。
「要不跟我將就一下?這會兒人都走光了,也借不到傘。」
譚如意躊躇,怕沈自酌等久了著急,最終點了點頭。傘很大,但架不住雨勢磅礴,兩人隔得又遠,梁敬川將大半的傘都朝她這邊傾斜,自己淋了個徹底。
快到門口,梁敬川忽將傘柄往她手裡一塞,揚眉笑起來,「給你了!」說著,轉身踏著雨水朝著公交車站奔去,身後濺起一串水花。
譚如意愣了一下,緊握著傘柄,低頭飛快朝外跑去。剛跑幾步,忽見前面現出一道人影。她急忙剎住腳步,抬頭一看,卻是撐著一柄黑傘的沈自酌。
譚如意笑起來,「沈先生!」
沈自酌沒說話,隔著雨幕,眉目仿佛墨染。他目光有些沉,踩著雨水,腳步飛快。到了譚如意跟前,忽將譚如意手裡的傘一把奪過來,緊接著欺身上前,將自己的傘罩在了譚如意頭上。被沈自酌丟掉的傘在雨里翻了個跟頭,被風颳遠了。
譚如意怔愣,有些不明就裡,抬頭去看沈自酌,卻見他嘴唇微抿,眉頭稍蹙,「沈先生……」
「怎麼不在教室等我?」
「我……我怕沈先生沒帶傘。」
沈自酌靜了一下,忽將她肩頭緊緊攬住,「走吧。」
兩人便這樣緊挨著到了車上,譚如意半邊身子濕透了,不由打了一個噴嚏。沈自酌立即將車裡的暖氣打開,又將自己掛在椅背上的乾淨外套拿下來,罩住譚如意的腦袋,飛快地擦拭起來。
靜了一會兒,沈自酌忽然開口,「剛才那人,是你同事?」
「梁老師啊,我們班的數學老師。」
沈自酌一時沒說話,望著譚如意,手上的動作放慢了,「你結婚了,他知不知道?」
譚如意愣了一下,搖頭說道:「沒有,我沒跟學校里的人說。」
沈自酌目光定在她臉上,「為什麼不說?」
為什麼不說?譚如意不能否認自己當時確實多存了幾分心思,夏嵐說得有道理,現在這社會本就對男人寬容些。今後她要是跟沈自酌橋歸橋路歸路,沈自酌損害不大,但她身上卻多了一個「離異」的名頭。本來家庭條件就是減分項,要再「離異」,恐怕在婚姻市場上,就再也沒有任何優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