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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2:03 作者: 明開夜合
    許棠忍俊不禁,「禾花,你知道什麼是大奔嗎?」

    蔣禾花頭高高揚起,「知道!奔騰嘛!」

    走了約二十分鐘,終於到了蔣禾花舅舅家的農家樂。臨近飯點,忙得不可開交。許棠三人也不廢話,放了行李就開始幫忙。一直忙到下午兩點,三人吃了頓便飯,這才消停下來。

    蔣舅舅肚子滾圓,笑容一團和氣,拿把蒲扇一邊扇風一邊擦汗,「下午讓禾花帶你們去捉魚,水庫那邊涼快。」

    下午三人到了水庫,高高的堤壩下河流清澈,越往下游樹越多,到最後兩岸綠樹如蔭,遮出一片透骨清涼。許楊按捺不住,立即脫了鞋下水,沿著流水走了一段路,沿路掰開岩石搜索,過了一會兒忽轉過身來,舉起右手,揚眉一笑:「晚上吃螃蟹!」

    蔣禾花立即提著水桶去接螃蟹,「許楊哥你真厲害!」

    許棠看許楊首戰告捷,也來了興致,跟著下了水。水流清澈,水底游魚清晰可見,許棠試了幾次,漸漸摸到捉魚訣竅,動作越來越嫻熟。

    三人捉一會兒歇一會,一下午捉了大半桶魚。眼看太陽快要落山,估摸著餐館又要忙起來了,連忙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蔣禾花正在穿鞋,抬頭忽看見前方樹林頂端飄起一陣濃煙,她驚叫出聲:「那是什麼?!」

    許棠許楊立即順著她所指方向看去,那裡依稀是鹿山伐木場所在之處。許棠心驚,立即穿好鞋往回跑,「快去報警,失火了!」

    第11章 渡河(11)

    許棠和禾花跑在前面,許楊拎著桶緊隨其後,十分鐘後三人跑到路邊,伸手攔車。此處附近沒有小賣部,離蔣舅舅的餐館也有些距離。

    經過一下午的暴曬,水泥路面熱浪滾滾,仿佛剛剛燒開的鍋底,三人攔了好幾次都無人停車,眼看西邊方向伐木場濃煙越來越大,仿佛一根巨柱直衝雲天,許棠顧及不了許多,擦了一把汗,拔腿就往前跑。

    許楊囑咐蔣禾花:「你看著桶!」說完也朝著伐木場方向跑去。

    跑出去不過三四百米,身後忽傳來一陣「突突突」的轟鳴,許棠立即停步回頭,望見周險和方舉正騎著摩托飛馳而來。她往路中間靠了靠,伸手急招,兩輛摩托停了下來,方舉驚訝看著許棠,「嫂子,你怎麼在這裡?」

    許棠顧不得解釋許多,「伐木場失火了,載我過去看看!」

    周險看她一眼,「上車。」

    方舉載著許楊走在後面,扯高嗓子安慰許棠:「真失火了他們伐木場自己會報警的,嫂子你別著急!」

    摩托開過去不過十分鐘,伐木場已經圍了一圈人,四人擠進去,已有七八人拎著水桶救火,一根碗口粗的塑料軟管接上水龍頭,正對準著火點猛衝。

    眼看火勢已得到控制,許棠不由鬆了口氣。

    又過了約莫十分鐘,火終於完全熄滅。著火的是個很小的棚子,堆的是剛砍下來的濕柏,是以濃煙雖然嚇人,火情卻並不嚴重。

    圍觀的人漸漸散了,許棠打算跟周險道歉,扭頭一看,卻發現本站在自己右後方的人此刻已經不見了,立時愣了一下。

    方舉笑說:「險哥上廁所去了,讓我們先去停車的地方等他。」

    三人站在樹蔭底下一邊乘涼一邊等著周險,許棠問:「你們今天去縣裡了?」

    方舉點頭:「幫驍哥辦點事。」

    自見到周險和方舉起,許楊就滿腹狐疑,此刻見許棠與方舉言談熟絡,更是好奇。許棠早注意到了許楊探詢的目光,只能始終硬著頭皮假裝不知。

    過了片刻,周險回來了,他嘴裡含著一支沒有點燃的煙,看了許棠一眼說:「先送你回去。」

    摩托車拐了幾個彎,很快到了方才許棠和許楊上車的地方,許棠視線往前一掃,登時一驚:路邊只有一隻翻倒的塑料紅桶,魚滾了一地。

    兩人下車直奔路邊,十多隻魚張大了嘴,擠在淺淺的一攤水裡瘋狂擺尾,遠近哪裡還有蔣禾花的身影。

    周險蹙眉看了一眼,飛快跨上摩托,低喝:「上車!」

    摩托一陣疾馳,往前開了五分鐘,拐入樹林中的一條小路。兩側樹枝飛速擦過小腿肚,許棠不知道被什麼植物劃破了皮,傷口一陣發癢,然而她顧不得許多,伸手使勁撓了一把,又立即集中注意力凝視前方。

    很快眼前出現三四棟平房,周險和方舉停了車,翻身下去。

    「嫂子,你跟許小弟就在這等著,我和險哥進去找人。」

    許棠聲音顫抖,「我跟你們去……」

    「許海棠,別添亂,」周險伸手按住她後腦勺,讓她目光與自己對視,「這是鄭叔的地盤。」

    「可是你們……」

    許棠額發被汗水浸濕,粘在白皙的額頭上,被高熱熏得通紅的臉上現出前所未有的慌亂,周險拿指腹撥了撥她的頭髮,手指緊貼著她的額頭,低聲說:「沒事,在這等著。」

    他聲音沉穩目光堅定,許棠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周險和方舉大步朝里走去,許棠蹲在樹叢中,借著糙木掩映,伸長了脖子密切注視前方動靜。周險和方舉進了卷閘門旁邊的一道側門,很快門合了起來,平房前空地上再沒半個人影。

    許楊同樣著急,不由攥住許棠的手,「姐,險哥他們會不會有事?」

    許棠內心焦灼,聽到許楊問題便又多了一層恐慌,然而她還是強撐著說:「不會有事的。」倒不知是在安慰許楊還是在安慰自己。

    太陽西斜,天色漸漸暗沉,越來越盛的慌亂燒得許棠再也按捺不住,正打算卯足勇氣衝出去時,側門忽然打開了。許棠忙從地上跳起,睜大眼睛看著周險和方舉走了出來,方舉背上還背著一個人,依稀便是蔣禾花。

    許棠不由屏住呼吸,攥緊拳頭等著三人走到跟前。

    蔣禾花一看見許棠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從方舉背上滑下來一把抱住了許棠,放聲大哭。

    由不得她們繼續逗留,方舉催促幾人趕快上車。

    摩托踏著愈發昏沉的天色,一路疾馳,餐館的燈火遠遠的出現在視野之中。

    蔣舅舅早已坐立難安,拿了手電準備出去找人,此刻見將許棠三人終於出現,長舒一口氣,隨即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許棠稍微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蔣舅舅氣過之後便也罷了,雖看不慣方舉和周險一身痞氣,但兩人說到底還是救了禾花,便炒了幾個菜,留兩人吃飯。

    桌子支在院子裡,從水庫那方吹來的風漸漸驅散了暑熱。許棠驚魂甫定,此刻才覺餓得發慌,也不顧及形象,一陣狼吞虎咽。再看其他幾人,除了周險,俱是如此。

    蔣舅舅體貼地開了兩瓶冰鎮啤酒,散席時,方舉的已經喝完了,周險的不過才下去一半。

    許棠幫忙收了桌子,出來時望見周險正坐在水池子旁的一塊大石頭上抽菸。許棠走過去喊了一聲,周險回頭看她一眼,又轉過頭去。

    許棠在他旁邊坐下,轉頭看他,「怎麼了?」

    周險搖頭,吸了口煙,目光往她身上掃了一眼,忽定在她腿上:「怎麼回事?」

    許棠順著他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小腿上有一條蜿蜒乾涸的血跡,一直延伸到腳踝。

    「哦,沒事。」

    周險忽地掐了煙站起身,將水龍頭扭開,而後蹲下|身,輕輕將她小腿握住。

    許棠怔住,看著他接了捧水,緩緩擦洗自己腿上的血跡。他掌心粗糲帶著薄繭,動作卻無比輕緩,仿佛握在手裡的是件易碎的藝術品。

    片刻後,周險站起身,說:「手。」

    許棠神色怔愣,半晌沒回應,周險伸手在她額上輕輕拍了一掌,「發什麼呆,」說著徑直將她手拉了過來,就著水龍頭清涼的水輕輕沖洗著指甲fèng。

    許棠這才發現自己指甲fèng里還殘留著乾涸的血,她微微抬眼,望見夜色中周險深邃俊朗的眉眼,心裡忽漲潮似的起起落落。

    半山上燈火稀疏,抬眼便能望見漫天星斗,許棠挨著周險復又在大石上坐下來,「今天謝謝你。」

    周險「嗯」了一聲。

    許棠又問:「你是怎麼把禾花救出來的?」

    周險沉默了一瞬,「幾個人打算綁了蔣禾花訛錢,自作主張而已,不是鄭叔的意思。」

    許棠鬆了口氣,「那就好。」

    正說著話,那邊忽響起禾花聲音:「誰稀罕你救了?!」

    許棠抬眼望去,見方舉正笑嘻嘻坐在台階上,蔣禾花叉腰與他對峙,活像只炸毛的貓。方舉覺察到許棠的注視了,立即轉過頭朝著許棠搖了搖手,「嫂子!」

    蔣禾花又炸了起來:「你不要臉!許棠姐才不是你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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