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頁
2023-09-25 18:51:34 作者: 鶴雲間
直到一個人開口:「別提了,能站著和你對罵的都沒一個,又如何能指望能和她對罵呢?蘇家煌煌世家,蘇二一去鸞台,整個蘇家就更得意一份,誰敢站出來?」
此言一出,大家不免面露訕然。
柳馳奇見著又是惱火,又只能冷笑。
在場的人,渾水摸魚的有,確實有能力的有,真的敢在鸞台外埋伏起來下黑手的肯定也有。但敢做和能做是兩回事。
吏部全軍覆沒,爛沒了。戶部本身都幾乎姓劉了,第二輪自查,其實也基本上不會出什麼問題。大理寺也挑挑揀揀,有問題的下去,沒問題的已經都回去上班,同僚審同僚。
其他的,禮部中規中矩,老老實實,刑部工部兵部更是基本全員無損。歸根到底還是老實幹活的人多。
這時候站出來的,終究會成為眾矢之的。第一個冒頭的,很可能會被一箭射殺掉。
這時,又有人冷笑開口:「得了,誰都不敢出來主持,來菊園這又有什麼用?給柳家交門票錢的嗎?」
柳馳奇看過去,這人是吏部尚書的侄子。沒少有人通過他給這位侄子送些珍寶錢財。吏部尚書之前得罪過安平公主,現在他的侄子急著跳,也可以理解。
這吏部尚書的侄子又惡狠狠地說:「你們互相看,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結果!都說什麼公主不得當權,人家就當權了,還在這磨磨唧唧,到最後,也只有被分而食之的命!」
吏部尚書的侄子這番怒罵,才有人低聲附和:「是啊,戶部已經聽說有只是收錢就被免官的事了,縱容她們這番氣焰,難道之後還會有好嗎?
「現在連我們的父兄遇撻,都無法想出方法化解,等到她們把目光放在我們剩下,想把我們徹底吃干抹淨——
「到時候,又有誰會為了我們聚在菊園,商談方法呢?」
這一番話說下來,不免有人面帶愁容,點頭附和。又是「親親相隱為直」,又是「仁者仁也親親為大」,互相安慰,互相支持。
柳馳奇見著要忍著不笑出聲。這些人,用百般手段貪污受賄,以至於古董字畫的價格都被炒高到原先的兩倍。為了那些錢,更是盤剝逼殺,無所不作。現在義憤填膺地說些之乎者也。
他不一樣,他身為這些人財寶流轉的中間人,把一些灰色的錢財洗成白色錢財的中間人物。
他知道自己,手握一份長長長的名單,心也像是這些名單用的墨水一樣黑。
他不掩蓋自己的野心與貪婪,也不遮掩自己的銅臭味。相比之下,他的嫡姐柳妃,在宮中的一畝三分地待多了,還真心實意地想著投靠安平公主,洗手不干。
理由甚至很可笑,一說她收買送給陛下的內侍被安平公主的人策反,二說跟著安平公主的若城郡主都敢帶著安樂公主日日叩問太后娘娘安勤宮之事,這意味著安平公主很厲害,柳家最好還是投靠她。
想什麼呢?柳馳奇思索間,不免面露厲色。安平公主差就差在只是個公主,蹦躂地越高,摔得越狠。
或許有不少人會因為安平公主的果決追隨她,但只有果決完全不夠,這些人只能成為安平公主的陪葬而已。
柳馳奇看著眼前的人,緩緩露出笑。不用太后說,他也明白——
不管眼前這些人是議減還是官當,按大燕律坐贓罪,最高只是關押三年。他們如今只是被慣壞了,三年都不願意待。
只有柳家,士農工商居於末,牽扯了這麼多人,憑依這些人得到富甲天下的財產,卻又岌岌可危,像一棵隨時可能倒下的枯樹。
他特地把其中性格比較衝動的人請來,讓他們議論。人多了,辦法就總是有的。
吏部尚書的侄子:「這件事,本質是安平公主和撫養三皇子的太后娘娘清查太子黨。扣個罪名就能抄家,抄了家,塞點龍袍都有可能,更別說羅列其他罪名了。要聲張出去,讓其他和太子關係近的人都警惕起來。」
戶部曹侍郎的孫子:「我要問問東寧公,這等不知大局,一昧清算的悍婦,東寧公府是否敢娶!」
吏部曲侍郎的弟弟:「說到底,還是陛下被迷惑了,困在父女、母子親情之中。陛下近日身體微恙,只能應朝,諸事皆不見。所以,下次上大朝,就應該要陛下說句準話,是不是要這麼繼續查——否則這麼多官員,牽扯眾多,門人故交,更不免憂心,如此下來,社稷動盪。」
大理寺卿的兒子:「是了,陛下之前拱手高壇,與文官共治天下,之前更是做出親駁母族劉家,回護屈家之舉,令天下讀書人敬佩臣服。可是現如今,內侍居於乾明宮內,百官困於龍鳳階下,諸事大小,皆過婦人之手,群臣上下,皆生惶惶之心。牝雞司晨,攝政於朝,吏治不清,每況愈下。於此之時,更應激奮朝綱,振臂呼喊,延請百官,叩請陛下親裁!」
如果安平公主還在,他的父親就很難官復原職,甚至很可能背負罵名,在淒涼冷酷中死去。大理寺卿的兒子這般想著,眼中不免發出狠厲的光。
「如果陛下乏力,避之不理,甚至可以尋出機會一擁而上,去清君側!太后娘娘和奉茶內侍終究只在後宮也就罷了,安平公主,可是會去吏部的……」
說到最後,大理寺卿的兒子不免聲音漸低,陰狠立現。
其他人一時駭然,面面相覷。想辦法削弱安平公主的勢力,和直接襲殺安平公主,差別還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