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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0:45 作者: 明開夜合
蘇南笑了一下。
「你還笑?我為了聽陳老師的講座,翹了好幾次專業課。」
「……我還沒聽過他的講座。」
辜田簡直想上手教訓她,「我跟你說,有回陳老師開講座,有人私底下偷偷跟社聯和學生會的人交易,讓他們幫忙有償預留幾個前三排的位置。」
蘇南啞然。
她覺得陳知遇並不會想聽到這樣的事。
辜田看著她,「你還是低調點吧,很多人心思叵測,保不準會用什麼說辭造謠抹黑。」
蘇南悶著頭,「嗯」一聲。
辜田拍她肩膀,「別當真,我對陳老師沒啥想法,只是純粹覺得他長得特賞心悅目,我聽他講座,常常是看著他就忘了聽他講什麼了。」
蘇南微妙有點同感。
辜田很有分寸,這個話題點到為止,沒逼著蘇南詳細講述來龍去脈。
因為這一點,蘇南對辜田好感倍增。
雖說都研究生了,跟陳知遇也不是直系的師生關係,但一旦公之於眾,免不得有人妄自非議。
宿舍的舍友,旦大的同學,蘇南一個也沒敢告訴。
恨人有笑人無也是人的劣根性之一。
閒聊了半小時,兩個人前後腳收到簡訊,三面通過,進了四面。
蘇南心裡陡然生出一種預感,她覺得這一回,能過。
四面就相對簡單很多,面試官先跟她用英語聊了十來分鐘,又提了一些諸如「遇到的最大的挫折是什麼」,「又是怎麼解決的」之類的問題,最後問她有什麼什麼職業規劃。
「如果有幸進入貴司,我想先在這個崗位上做兩到三年,吃透了再做下一步計劃……初步的想法,是未來往產品經理的方向發展。」
面試官一邊點頭,一邊在紙上記錄,「一面的同事在備註里,讓我記得給你提個問題,」面試官停下動作,「問題很關鍵,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可能會影響你的去留。」
蘇南呼吸有點緩了,「您說。」
面試官抬眼看著她,「你接受外派嗎?」
蘇南腳趾一天好過一天,出發去m市的時候,已經可以很正常地走路了。
第一回跟陳知遇一塊兒出遠門,她從昨晚開始就有點興奮,夜半睡不著,翻來覆去的,被陳知遇收拾了一頓,結果又睡得太沉,早上差一點起不來。
飛機起飛沒多久,她就直接睡著了。
醒來離降落不到半小時,揉一揉眼,轉頭,陳知遇正嫌棄地看著她,「……我不如把你給託運了。」
蘇南笑:「你可以叫醒我啊。」
陳知遇哼一聲。
蘇南把遮光板打開往外看,透過雲層的fèng隙,瞧見城市建築似乎只有指甲蓋大小,星羅棋布。
半小時,飛機降落。
兩人一人一個20寸箱子,沒辦託運,直接就出去了。
半小時機場大巴,再轉輕軌,等抵達m大學,已是中午。
陳知遇沒讓m大學安排住宿,自己領著蘇南單獨去別的酒店住。
中午陳知遇去m大學簽了到,下午帶著蘇南去m市走街串巷。
第二天行程安排很滿,陳知遇上午參加座談會,下午要在m大學舉行一場講座,晚上還要跟m大新聞傳播學院幾位領導吃飯,基本上全天沒有時間陪蘇南。
晚上,蘇南洗完澡出來,看陳知遇正翹腿坐在書桌前,一邊抽菸,一邊捏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她湊過去,「在做什麼?」
動作不小心碰到了陳知遇手肘,一小節菸灰落在紙上。
陳知遇拂了一下,含著煙,「給你畫個地圖,明天不陪你,你自己去玩。」
「有高德地圖呢。」
「高德地圖碰到你也沒轍。」把紙往她跟前一推,「照著這個走,走丟了我負責。」
蘇南笑一笑,把紙珍而重之地疊起來。
第二天,陳知遇很早就起床了。
蘇南睡得迷迷糊糊,感覺他俯身在她唇上碰了一下,帶點兒潮濕水汽的香味撲進鼻腔。
「走了,你睡醒了自己弄東西吃。」
聲音逐漸遠了,然後燈一盞一盞滅掉。
蘇南很暢快地睡了個自然醒,睜眼一看,床頭,他給她壓了一沓粉色紙幣。
愣了一下,抽過來一數點,十張。
拿著,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按原樣給壓回去了。
解決過午飯之後,蘇南拿出他給畫的地圖,好幾個景點,怎麼去給她標記得一清二楚。
然而沒什麼興致,想了想,坐地鐵去m大,聽陳知遇講座。
一進校門,就看見宣傳欄那邊立著巨大的噴墨展板。
展板左側是陳知遇的照片,右邊是講座信息。
即便讓噴墨列印弄得有點兒失真,那照片上的陳知遇還是很好看。
蘇南到得不算晚,但報告廳里已經滿滿當當都是人,她費力往裡擠,也只在門口處擠了個立足之地。
這麼看來,辜田跟她說有人專門有償買座位,估計真不是誇張。
兩點半,掌聲雷動。
蘇南踮著腳尖,看見陳知遇緩緩走上主席台。
隔太遠了,臉都看不清楚。
音響里傳來陳知遇的聲音,擴大了數倍之後,也有點兒失真:「m大學的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下午好。我是陳知遇,很榮幸受新聞與傳播學院院長……」
氣度慨然,不疾不徐。
專業結合見聞,偶爾抖個包袱,報告廳立時笑聲如潮。
蘇南就這樣時不時地踮一下腳尖,聽完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的講座。
到提問時間,被擋在後面的人忽然失控似地往裡擠,「你們不提問的讓一讓!讓我們進去!」蘇南被人一搡,手肘在對開的報告廳大門,鐵質的門把手上撞了一下。
整個手臂都麻了。
後面的人一齊湧進來,她不知不覺地就被擠出了門,不知道哪只腳在她腳上踩了一下,她循著一聲敷衍的「對不起」抬頭去找,然而入目只有攢動的黑壓壓的人頭。
高的矮的,擋住了她的視線。
陳知遇徹底看不見了。
蘇南放棄了,往後退。
走出教學樓,在台階上定著站了一會兒,抬腳往外走。
「蘇南。」
蘇南回頭。
林涵驚訝地立在教學樓門口,手上捏著胸牌,藍色帶子在手指上繞了幾繞,「你怎麼在這兒?」
第36章
我愛那個人,他便在受傷時靈魂還是深邃的,而一個小冒險可以使他死滅;這樣,他將毫不遲疑地過橋……
----尼采《查拉斯圖拉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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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窘然而立,沒甚底氣地喊出一聲「涵姐」。
林涵就站在那兒,也不過來,把穿胸牌的帶子繞了又散,散了又繞,看著她,「……陪陳知遇過來的?」
蘇南驚出一身冷汗。
「還有事,回頭再說吧。」林涵瞥她一眼,往教學樓里去。
午後的風颳得那立著的塑料展板嘩嘩作響,半邊身體都給吹涼了。
陳知遇應付完提問的學生,又被圍著簽了幾個名字,總算順利從報告廳逃脫。
一進二樓休息室,立即有接待組的學生遞上礦泉水。
陳知遇拿著,一口都還沒喝上,又有幾個m大的老師過來與他寒暄,終於聊完,他才發覺休息室靠窗那兒坐了一個人。
「林涵。」
上午兩人在座談會上見過,本來約定了一起吃中飯,兩個人分別被m大的老師給領走了。
林涵瞅他,「猜我剛在門口碰見誰了?」
「誰?」
林涵不作聲,直起身,從茶几上放的一排礦泉水瓶里拿起一瓶,擰開喝了。
陳知遇心下瞭然,伸手去摸煙盒,掏出一支低頭點燃,「出去說吧。」
教學樓後面一條林道,金燦燦銀杏葉落了一地。
兩人走到樹底下,背對著步道。
跟前是老教學樓年久失修的窗子,藍色玻璃外爬滿了藤蔓,半數都枯黃了。
林涵瞅著窗戶里透出來的奶白色的日光燈,不咸不淡說:「我聽旦大有人議論過,沒當這個真……」心裡覺得沒滋沒味,很不舒坦,但也不知道這不舒坦的勁兒到底是沖誰,「……誰主動的?蘇南?」
「我主動的。」陳知遇抽一口煙,「你借她十個膽她也不敢主動。」
林涵心裡生出一股暗火:「蘇南這孩子耿直,在我跟前待了快三年,我一直看著護著,要不是我不是博導,鐵定是要讓她繼續跟著我的。你上回問我要人,我還高興呢,心想跟你去崇大是條好出路,也不算明珠暗投。你的情況我多少了解,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發表評論,可你這……且不說蘇南是我學生,即便她不是,換成別的什么小姑娘,你來這一手,是不是有點兒過了?」
「我沒跟她鬧著玩。」
林涵愣了一下。
煙霧繚繞而起,「我八月份跟程宛辦了離婚,沒往外聲張,這事蘇南知道。」
林涵手指用力,從休息室里拿出來的礦泉水瓶子快給她捏出一道凹痕,「……那楊洛呢?」
陳知遇目光掃過來,「關楊洛什麼事?」
「你跟她第一回見面,她千里迢迢給你背過去那石頭,你不是替楊洛收集的?你不覺得誅心?」話語剛落,她頓了一下,也自覺語氣有點重了,去看陳知遇神情,他倒是平平淡淡,也似乎沒什麼要辯解的意思,「……老陳,蘇南單純,你別拿她當一劑膏藥使。」
淡青色煙霧後面,他一雙眼睛極深,看不出情緒,「真拿她當膏藥使,用完了揭下來,是會要了她的命,還是會要了我自己的命?」頓一頓,「……我不年輕了。」
林涵沒話說了,嘆聲氣,「我一個外人能插得上什麼嘴。非要我說,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該把她打發去給你當助教。」
「沒打算瞞著你,」起了陣風,煙霧盪起來,一時籠住他的眼睛,「怕蘇南心裡有負擔。」
林涵沉默半晌,「……石頭你還要嗎?」
「你別費心收了。程宛幫忙聯繫了,年後全部捐贈給崇城地質博物館。」
林涵心裡好受了些,「……你把我意思給她傳達一下吧,剛門口碰上沒來得及跟她說話。你倆都好好的,不然我這稀里糊塗的媒人夾中間難受。還有,讓她畢業論文抓緊做,一月都要交初稿了,怎麼還這麼晃晃蕩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