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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50:45 作者: 明開夜合
    到某一處,腳下打滑。

    腿一抽,醒過來。

    一下就聽見浴室里有水聲,她愣了愣,趕緊去找拖鞋,拖著左腳很快地走過去。

    敲門,「陳老師。」

    水聲停了,門開。

    陳知遇剛沖完水,腰上掛著浴巾,「怎麼醒了?」

    「你回來也不叫醒我。」

    怕她踏進來打滑,他自己赤腳走出去,將她一攬,堵在浴室門口,「你昨天沒睡好。」他笑了笑,臉上露出些疲憊的神色,「等我穿個衣服。沙發上袋子裡有泡麵,你幫我泡上。」

    蘇南手一抖,「你沒吃飯?」

    「嗯……晚飯沒吃,事情結束就趕回來了,怕你擔心。」

    「你別吃泡麵,我給你煮掛麵----我中午買的菜還沒吃完,你多等五分鐘,就五分鐘……」語無倫次的,站立一瞬,飛快往廚房去了。

    陳知遇避開蘇南目光,回臥室套上身家居服,往廚房去。

    水在燒著,蘇南在淘洗小白菜。頭髮紮起來了,露出小巧的耳朵。側邊脖子上,有道指甲蓋大小的暗紅色印痕,略靠後,可能她自己都沒看到。

    陳知遇瞧著,也不提醒她,自己笑一笑。

    「快了,你等一下……」蘇南加快了手上動作。

    「谷信鴻跟你解釋了嗎?」

    「嗯。」

    陳知遇停頓一瞬,「具體不說了,以後……」他走過去,從背後將她抱住,頭埋在她發間,「……沒什麼前程往事,現在未來都是你的。」

    蘇南手一頓,不知道為什麼就要落淚。

    心疼他一臉倦容還大半夜風塵僕僕趕回來,心疼他連口飯都沒時間吃……是真的不擔心,不信陳知遇會在這件事情上讓他受委屈。

    「可以說嗎?我想聽。」

    陳知遇一笑,「真要聽?跟潑皮打架沒什麼兩樣。」

    一碗雞蛋蔬菜面,陳知遇呼嚕呼嚕就吃完了,抽支煙,漱過口,躺在床上,抱著蘇南,跟她講這一整天的經歷。

    早上七點直奔程宛家裡,兩家父母除顧佩瑜之外,合力先把兩人抨擊一頓,軟硬兼施舌燦蓮花聲淚俱下,三人配合得當滴水不漏,絕對是活這麼大陳知遇受過的最高規格的待遇。

    該罵的,該苦心教育的都做了,到這份上,陳知遇跟程宛硬抗,長輩的也的確是沒辦法。

    接著就兩家父母互相道歉,一人說自家女兒有心理疾病,拖累了你家兒子這麼多年;一人說自家兒子做事不知分寸婚姻大事當兒戲,沒盡到該盡的責任……

    事已成定局,兩家的場面話都說完了,各家把各家孩子領回去,關上門來,繼續批鬥。

    陳知遇想今天反正已經這樣了,趁機把蘇南的事兒也抖落出來。

    這下,陳震氣得差點厥過去,直罵他枉為人師,勾引女學生,衣冠禽獸,道貌岸然,寡廉鮮恥,簡直丟盡了陳家的臉面!

    最後,搬出多年沒用的「家法」。

    蘇南忙問:「什麼家法?」

    陳知遇苦笑,「說出來丟人……」

    堂堂崇城大學副教授,老宅太爺爺遺像前,跪了八個小時。

    整整的。

    「還有嗎?」

    「沒了。」

    「真的?你不要騙我。」

    「……背上還挨了一下,我太爺爺的拐杖抽的。」

    蘇南立馬去扒他衣服。

    陳知遇真是臊得慌,畢竟這麼大年紀了,又怕她擔心,趕緊抓著她手,想著怎麼樣也要把這事給混過去,嘴上就有點兒口不擇言,冒出些有意輕佻的渾話:「寶貝兒寶貝兒,別,今兒累,來不了……」

    蘇南沒動了。

    一會兒,他聽見一聲抽泣。

    趕緊去捉她手,往自己懷裡按,「……你想看就看吧,別笑我就成。」

    今兒真是,師威掃地。

    蘇南模糊著眼睛,把他衣服掀起來。

    紅腫的一條印,從肩膀斜到腰間,襯著他很白的皮膚,特別明顯。

    是真的下了狠手抽的。

    她手指碰了一下,又飛快縮回去,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疼嗎?」

    「疼什麼,這麼大人了。」

    「要不要上點兒藥……我去翻翻我的……」

    「別翻了……」陳知遇抓住她的手,「你現在老老實實陪我睡一覺,比什麼藥都管用。」

    「你……你不是來不了……」

    陳知遇一拍她腦袋,板著臉:「單純睡覺!」

    心滿意足地把人抱進懷裡,看她不動了,往她發里深深地嗅了一下。

    不是小孩子了,什麼家法不家法的,他要是不照做,陳震六十多的人,能拿他怎麼樣?

    然而就是遵守下來了,不想以後,陳震拿這個再去卡蘇南。

    小時候,陳震說,知遇,你要是負不了責,就別攬事兒。

    跪在地上,跟照片裡的太爺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他想:

    蘇南啊蘇南,為了把你這個「事兒」負責到底,我這輩子挨的最重的一頓家法,就是為你了。

    第32章

    剛剛好,看見你幸福的樣子,於是幸福著你的幸福。

    ----村上春樹

    ·

    第二天一大早,程宛過來慰問。

    說是慰問,但什麼也沒提,空著手來,看陳知遇一臉憔悴,還使勁嘲笑了兩句。

    公寓靠窗放著一個實木的吧檯桌,程宛就翹腿坐在高腳凳上,看一眼蘇南,又看一眼陳知遇,一支煙夾在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抽。

    「蘇南,你工作找著沒?」

    「還沒。」

    程宛一挑眉,「要不跟我干唄,我自立門戶,你給我當個小助理。我規劃,你執行。」

    陳知遇端著水杯從書房出來,腳步一頓,「讓我的學生給你當助理?」

    「怎麼了?還捨不得?跟我少說年薪20萬啊。」

    「你當人民公僕這麼多年,攢的錢夠20萬這個數嗎?」

    程宛笑,「老陳,我就是不喜歡你這一點,凡事太精明。」

    蘇南問她:「……自立門戶?」

    「嗯,」程宛把放在吧檯桌上的小碟子拿過來彈菸灰,「都這樣了,我也混不下去了。繼續待著繼續給我爸添堵。有些事兒,看上去很美,進去一看,都是一泡糟污。」

    她喜歡權力,但不喜歡弄權。

    規矩做派她都懂,不但懂,還深諳於心。但懂,與做,是兩回事。

    名利場上,人都是揣著明白當糊塗,看別人看自己都跟看猴戲一樣。可還是得把這猴子猴孫給演下去,演著演著,有一天興許就能熬上猴大王。往後呢?往後還有如來神掌。

    「準備做什麼?」

    「要不往破胡同里開個酒吧?做什麼都行,」她手指捏了下眉心,「再不濟跟谷老闆混吧。」

    陳知遇看她一眼,「你先休息一陣。」

    程宛笑一笑,「對不起啊老陳,沒法替你打江山,跟沒法給你守江山了。」

    她把煙掐滅了,從高腳凳上跳下來,一拍蘇南肩膀,「這次是真交給你了。別看他比你大,擰巴,還倔。我要不是打小跟他一起長大,真受不了他這脾氣。」

    程宛勾起自己擱在桌上的小包,「其實今天是過來給你送鑰匙的,」從包裡面掏出一把鑰匙,放在桌上,「本來以為丟了,結果昨天在沙發fèng里發現了。還有……」她頓了一下,看了看陳知遇,「你讓我幫忙聯繫的事兒,有眉目了,你自己清點一下吧。」

    陳知遇點頭,「多謝。」

    程宛又瞅一眼蘇南,上揚的眼角似笑非笑,忽地伸手,手指尖划過她頸側的一處,「走了,你倆保重身體!」

    陳知遇:「……」

    門合上了,蘇南不自覺地拿手掌碰了一下脖子。

    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陳知遇盯著她。

    片刻,蘇南才注意他複雜的目光,忙說,「沒被她掰彎!」

    蘇南去臥室洗漱,陳知遇去廚房煎蛋。

    崇城十月末的時節,不下雨的時候,很是舒服,天還未冷,早晚空氣裡帶一點沾著水霧的清寒。到正午陽光極好,校園裡銀杏葉落一地,極能讓人感嘆生命之一生一滅,都是壯麗。

    陳知遇瞧著廚房窗外一角黃葉,驟生的文藝思緒還剛只起了個頭,就聽見浴室里蘇南「啊」了一聲。

    趕忙關了火走去,「怎麼了?」

    蘇南扭著脖子,往鏡子裡看,「……你什麼時候弄的。」

    一道清清楚楚的吻痕。

    難怪方才程宛瞅她的眼神那麼曖昧。

    陳知遇似笑非笑,「我哪兒知道。」

    她把頭髮放下來,試著看能不能完全擋住,「我周一還要去面試。」

    「周一就消了。」

    蘇南將信將疑。

    「真的。不信再試試……」

    鑽入浴室門,把她往洗臉台上一壓,雙臂環抱住腰,扳過她的頭來深吻。手指有點兒涼,往裡探。

    蘇南給捏的「嘶」一聲,伸手去推他,「……昨晚還同情你呢。」

    陳知遇悶笑,隨她怎麼說,抱著揉著過了一下癮,這才鬆開她。

    這一回在胸口。那一片皮膚極白,都能看見底下淡藍色毛細血管的白。

    吻痕就在那兒,深紅的一抹。

    蘇南往鏡子裡看一身,伸手把他往外推。

    臉燒透了。

    自打兩個人徹底把最後一層界限也打破之後,陳知遇就發現蘇南對他態度里,總算沒了一直以來的恭謹。

    開始拿他當男人,再不是圖謀不軌道貌岸然的男老師。

    既然有這種奇效,以後還得多實踐。

    他笑著替她整了整領子,轉身出去了。

    周末,蘇南把這段時間以來面試遇到的種種情況都跟陳知遇說了,虛心地請他幫忙分析情況。

    「p司管培生的終面沒過,你問過原因嗎?」

    陳知遇瞥一眼蘇南,見她目光閃爍,心下瞭然,「你要想後續面試成功,就別在這種事兒上在乎面子。發一封郵件過去,問問原因。如果對方願意回復,你以後就能對症下藥。」說著,將電腦屏幕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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