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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9:20 作者: 西方經濟學
慕醒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人的力量哪裡能比的上一輛車,抵住麵包車的男人腳步不穩,慕醒趕緊過去幫忙。
男人喝道:「讓開!」
方凡十喝得粗暴,吃軟不吃硬的慕醒卻溫和一笑:「我的腿已經好了。」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車的主人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趕緊打開車門把剎車死死地剎住了。
抵住這輛車,慕醒用了全力,再加上昨晚睡得晚,眼前一黑,差點摔倒。方凡十拉住他,緊張又無奈地說了句:「小心。」
被男人這樣摟住,慕醒很不適應。雲淡風輕地推開男人,柔和地說:「不礙事。」
他不礙事,並不代表方凡十不礙事。原本的擔憂再加上慕醒對他的拒絕,方凡十頓時湧起火來。看著笑得一臉抱歉的車主,方凡十一拳揮過去,罵道:「怎麼停車的?」
第16章 答應
車主應聲倒地,鼻間一熱,鼻血呼呼得涌了出來,車主倒在地上呆住了。
方凡十大步走過去,抬腳剛要踹,胳膊卻被人給拉住了。剛要甩開,慕醒溫和的聲音近在耳邊:「我去書店,一起吧。」
方凡十的火氣頓時消了,轉頭看了看慕醒,慕醒衝著他一笑,拉著他:「走吧。」
車主在倆人走後才反應過來,站在原地破口大罵。眼看著男人就要再衝過去,慕醒趕緊拉住:「咱們走。」慕醒並沒有覺得男人做得有什麼不對,把車停在下滑坡還不剎好車,就該給他一拳讓他長長記性。
男人鬆開握住的拳頭,尾隨在慕醒身後。書店離著醫院有兩條街,兩個人一前一後,一路無話,到了書店,慕醒推門就要進去,方凡十拉住了他的胳膊,銳利的目光直直地盯著他道:「我有話對你說。」
慕醒詫異了一下,兩個人走了這麼一段路他都沒提,得虧這個暴躁脾氣能忍住。書店不能說話,慕醒指著不遠處的長椅說:「去那吧。」
就算是坐在長椅上,慕醒與方凡十之間仍舊保持著朋友的距離。方凡十並不在意,胳膊搭在椅子上問:「剛才,你擔心?」
慕醒看著男人,誠實地說:「擔心。」
聽到這個回答,男人突然一笑,他往慕醒身邊坐了坐,認真地說:「剛才,我不是擔心,是害怕。我要是再晚過去一點,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說不定你會死。」
慕醒驚訝了一下,他笑起來說:「確實如此。」
方凡十斂起笑容,誠懇地說:「你再好好想想,咱們倆在一起吧,耍朋友。我找到你這樣讓我喜歡的不容易,我不強迫人,但是更不會放手。」
他是在跟他說,他耗得起麼?慕醒不怒反笑,桃花眼裡的方凡十有些錯愕。他說:「你喜歡什麼類型的人?我這種?還是昨天跟你一起的那種乖巧又溫順的少年?我昨天沒說,並不代表我不在意。是,我是吃軟不吃硬。你嘴巴上說得好聽,我心軟了。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不理性,你想玩,我玩不起,不奉陪。」
這樣咄咄逼人的話,方凡十面色淡淡。兩個男人之間陷入了沉默,方凡十冷靜地盯著慕醒,慕醒則溫和地盯著他。兩個男人就這樣對視,兩個人身材頎長,大腿修長伸展開。一個霸氣,一個儒雅,遠處看去,說不出得契合。
見方凡十沒有說話,慕醒笑了笑,整了整衣服準備起身。方凡十結實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從咱們認識到現在,你有給過我一點回應麼?」
慕醒錯愕,男人盯著他目光沒變,卻多了些傷感。
「我把欲望分得很清楚。生理欲望來得快去得也快,心理欲望來得慢去得慢。當男人某種情感達到最大化的時候,心理防線崩潰一點,就會用生理上的行為來彌補。不是那個少年,就是你。但是,你一直在拒絕我,你想讓我強暴你嗎?這對你是傷害,對我也是。我曾經犯過的錯,不會再犯了。這是不傷害到你的唯一方法。我也理性,有自己的原則,這不是我為自己找藉口。每個人心中都有衡量事情輕重的一把尺,不然你怎麼會在對我有感覺的情況下仍舊不肯承認自己喜歡男人?肯定有什麼讓你放不開的東西壓著你。慕醒,相信我,你對我回應一點,我就死心塌地。不管有什麼東西壓著你,我都替你扛著。你能考慮一下麼?」
一番話說下來,方凡十面色依舊平靜,卻在慕醒心裡掀起不小的波瀾。方凡十的話有軟有硬,讓慕醒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腦海里一直迴蕩著男人的話,沉默半晌後慕醒站起來,低頭俯視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說:「我會好好想想,但是我不喜歡男人。」
這,是一種讓步。得到這樣的回答,方凡十已經很高興了。他過去想要拉住慕醒的手,卻被慕醒躲開。男人撓了撓頭,笑得像個孩子,在他剛硬的臉上顯得特別滑稽。
「你不用喜歡其他男人,只喜歡我就行了。」
慕醒心中微動,蘇蘇麻麻的感覺在心底蕩漾開來,為了避免自己在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對男人做出什麼情不自禁的事,慕醒趕緊起身進了書店。
慕醒愛書,一進書店就忘記時間。他手上拿著兩本剛買的書,走在上海這個不夜城的街上,喧囂的鬧市讓他開始重新審度他和方凡十的關係。
一直想到酒店門口,他非常坦誠地承認他喜歡方凡十,但是他打不破心中壓了自己十年的大山。這座山,並不是那麼好扛。就算他相信方凡十,也未必能把這座山放在他的肩膀上。嘆了口氣,他是個有計劃的人,像「順其自然」這種想法從腦海中跳出來時,慕醒就覺得自己魔怔了。
剛要進酒店,一聲不輕不重的叫聲響起:「老師。」
慕醒轉身,李銳弓著身子扶著街邊的柳樹,眼睛和臉都紅紅的。慕醒驚了一跳,趕緊走過去扶住他,刺鼻的酒味飄來,慕醒倒抽一口氣罵道:「死小子,喝那麼多酒,找死啊!」
李銳在慕醒抱住他的時候,就嗚嗚地哭了出來。一直高昂著的頭耷拉在慕醒懷裡,哭得像個離家的小兔子。慕醒心頓時軟了一片,柔聲說:「別哭啊,出什麼事了跟老師說。」說完,扶著李銳坐在了冰涼的花壇沿上。
李銳抱著慕醒一直哭,根本說不出話來。這孩子平時傲氣著呢,就算被揍也不過是呸一口唾沫,這是受了什麼委屈才哭得這樣?慕醒很心疼,摟著他溫言安慰。
慕醒一直順著李銳的背,身上是男人好聞的清香。李銳趴在慕醒修長的大腿上,漸漸止住了哭聲。
「老師,我已經五年沒回家了。」李銳嗓子沙啞,聲音發顫。「我為了能喜歡男人,已經五年不回家了。但是,但是為什麼每個人都用『家人不同意』這樣的藉口來跟我分手。誰沒有家?」
想起那天窗外看到的場景,慕醒挺心疼李銳的。他還以為那個男人穩重又憨厚,應該會給李銳幸福。但是,穩重憨厚的男人向來孝順又顧家,自然不會為了李銳而拋棄家庭。心似乎被一記重錘敲打,慕醒苦笑出聲,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方凡十的傷心全是他造成的,他跟傷害李銳的那些男朋友沒什麼兩樣。
慕醒嘆了口氣,摸了摸少年軟趴趴的頭髮,沒有說話。
少年任憑老師那麼摸著,紅腫的眼睛盯著地面說:「我家裡人包括親戚和鄰居都知道我喜歡男人,跟爸媽在一起他們就在背後指指點。我爸媽苦口婆心地勸我改好。老師,什麼是『好』?喜歡男人是『壞』嗎?我不懂,我不知悔改,我爸媽就揍我。硬拉著我去看醫生,什麼藥都吃,什麼法子都用。老師,你知道他們怎麼治療同性戀嗎關在房間裡不停地讓你喝牛奶,我現在看到鮮奶製品仍舊是吐個不停,但是我還是喜歡男人。我不想讓我家因為我萌上陰影,我就走了。爸媽暗許我這種行為,每個月替我都會往我卡里打錢。我不稀罕錢,我就是想讓他們來看看我,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聊聊天就行。哪怕一分鐘,我也很滿足了。我家就在北京,離X大很近,我有時候會偷偷回去看看他們。站在地下車庫的柱子後面,燈光打在他們身上,我就覺得我爸媽比以前都矮了。人老了,就會變矮,是不是啊老師?」
李銳說完,心酸得要命,眼淚刷刷得往下掉,似乎想把這麼多年的委屈全部哭出來。李銳顫抖著聲音,雙手死死地揪住慕醒的衣服:「老師,老師,太不容易了,真的,太不容易了。」
這個少年是經過多麼厲害地打擊才能說出這麼滄桑的話來,他以為李銳夠堅強夠膽量,但是他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哪裡有那麼強大的心智讓他來面對這些?年少輕狂讓他莽撞又衝動,可以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隨著自己的本心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會受到傷害,傷痛都是埋在心裡的,待到崩潰的時候,又是怎麼樣的疼痛呢?
懷裡的李銳哭得泣不成聲,慕醒扶他起來,把他背在自己背上往酒店裡走。李銳瑟縮在他的背上,燈光打過來,讓他的哭聲漸漸小了。
慕醒邁開長腿大步走著,進了大廳卻沒有進電梯。拐了個彎進了樓道,慕醒溫和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他說:「哭吧,樓道沒人,我也看不見。」
小時候,趴在父親瘦削的背上,那個單薄的男人也是這樣對他說的。從以前被男人背著,到現在背著別人。慕醒心中有些無言的感觸,他低著頭,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著樓梯,已經多久沒見那個男人了?自從他在村子裡人的謾罵中挺直脊樑離開,他就再也沒有見過。
李銳趴在他身後哭著,慕醒背著他進了自己的房間。將李銳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李銳說:「我回自己房間就好。」
慕醒溫和一笑:「你不是想家麼?老師今晚上摟著你,既當爹又當媽,讓你好好體會一下家庭溫暖。」
李銳剛剛憋住的哭聲再次放開了,他又哭又笑地說:「老師,我很壞。一個人寂寞久了,就想要個人來陪著。所以我才去gay吧,才往你電腦里下鈣片,老師對不起。」
聽到他的坦白,慕醒並沒有生氣。過去狠狠地揉了揉李銳的頭髮,慕醒嘆了口氣說:「你那點小把戲老師知道,好好睡覺!」
李銳把被子蓋到眼睛,仍舊睜著眼看著慕醒。慕醒撕扯開領帶,脫掉襯衫後,伏在李銳耳邊說了句:「你們的感覺都沒錯,老師,就是喜歡男人。」
李銳睜大眼睛,慕醒溫和一笑,揪著他的頭髮說:「放心,老師不會對你怎麼樣。我去洗澡,你直接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