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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9:02 作者: 蝗蝗啊
    「我打了電話,她在工作。」黃佳按了01的門鈴。開門的是個年輕女孩,是店裡的員工,她對黃佳有印象,寒暄後請她們進來。

    「方便看嗎?」黃佳指著一個開著門卻掛著簾的屋子問。

    「看吧,紋花臂呢。」女孩答應得慡快,這個部位沒什麼隱私可言。

    屋裡坐著兩個人,一人對著鏡子,表情略痛苦。另一人對著胳膊,戴著口罩,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作品上,從她們進來,到站著看了半天,都沒有抬眼向她們這裡看上一眼。

    ☆、於米蘭

    從側臉看這是個長得秀氣的年輕姑娘。黃佳看眼鄔小曉,呶呶嘴,意思是這位就是了。她們無聲地站了會兒,年輕的紋身師這才在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後,抬頭看向屋裡來人。看清長相,鄔小曉稍感意外,哪裡還有什麼秀氣,這姑娘帥氣十足,英氣勃勃。

    黃佳開口叫道:「於老闆。」她點頭,視線最終停在鄔小曉身上,她道:「等我一會兒。」黃佳接口:「您忙您的,我朋友喜歡您的作品,我帶她來看看。」

    「看吧,這活兒還得差不多一個小時,累了就出去等我。」說著收回定在鄔小曉臉上的視線,埋頭繼續手中的工作。

    黃佳點頭,站著看別人紋花臂,她沒這興趣,跟鄔小曉使個眼色,走了出去。黃佳一走,鄔小曉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客人的胳膊上。

    「這靈感來自於喬托的《聖方濟各向小鳥說教》嗎?」一個沒忍住,鄔小曉問了出來,聲音一出,她意識到可能會打擾到別人的工作,馬上噤聲。

    「你是學美術的?」於老闆沒抬頭,直接問她。

    「嗯,學過。」

    「美術生?」

    「不算是,沒上過正規美術院校,只是跟老師學過些。」鄔小曉解釋道。

    談話告一段落,屋裡安靜下來。又看了一會兒,鄔小曉見這幅作品馬上要收尾的樣子,她也不聲不響地走了出去。

    到了客廳坐在黃佳身邊,兩人閒聊起來,沒聊一會兒,於老闆與顧客前後腳走出屋,那邊正在叮矚顧客各種注意事項,鄔小曉聽到那顧客說:「剛才你跟那個小美女說的什麼意思?教小鳥什麼的那個?告訴告訴我,回頭別人問起為什麼紋這個圖案,我也好拽兩句。」

    於老闆朝鄔小曉這兒看了一眼,對上她的視線後沖她一樂,鄔小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回了一個笑容給對方。於老闆這才轉過頭去對那位顧客說道:「一幅世界名畫,我記得大概是十四世紀的作品,歷史畫家喬托作的,畫中藏著客觀的寫實與清新的幻想……你記個人名年代就可以了,剩下的就自由發揮吧,反正你一向嘴皮子利索。」

    打發走了那位,於老闆過來應酬起鄔小曉二人。剛才給她們開門的小妹從冰箱裡拿了三瓶飲料,接過來後,於老闆順手遞給鄔小曉一瓶。拿在手裡冰冰涼地,鄔小曉謝過後,放在了桌上沒打開,夏天她都不怎么喝涼的了。

    梅芸術後那年的冬天,趕上一天風雪交加,路上車堵人堵。鄔小曉急著回家給病人做飯,把自行車騎得飛快。那個時節天兒黑得早,加之路滑,一個不小心,鄔小曉連人帶車栽進了坡下。

    坡下有條小河溝,捱著岸邊的地方冰結得不結實,被她一砸一下子就變成冰水,鄔小曉整個人浸在了冷水裡。事後想想,自己經的這起事故可真是幸運,從那麼陡的坡滾下來,竟連點擦傷都沒有,甚至被甩在一旁的自行車也沒壞。

    鄔小曉從冰水中爬起來,推著自行車上坡,繼續往家騎。這一路可真冷啊,長這麼大,這是她第一次對冷這個字有那麼深的體會。厚重的冬衣加上水分沉沉地裹住了她。從頭冷到了腳,從內冷到外,她吐出的哈氣越來越重。

    回到家後急著做飯,鄔小曉只換下了濕衣服,做好後,又怕梅芸擔心她,陪媽媽吃過飯,刷完碗後才去洗了個熱水澡,吹乾了頭髮。

    身體是沒摔壞,可從那後,鄔小曉就變成個畏寒的體質,從來例假期間不疼的人,患上了痛經的症狀。也是從那時候起,寒涼的東西她再也不敢碰。

    「於老闆,這是鄔小曉,我同事,她看了這個後特別喜歡,我就帶她過來玩。」黃佳指著自己紋身的地方給於老闆說著話,說完,扭頭對鄔小曉道:「這是於米蘭,於老闆,你剛看的門口聽那些,也是她親自設計的。」

    鄔小曉有點詫異黃佳對這位紋身店老闆的稱呼,明明是個年紀很輕的女姟子,卻被黃佳一口一個「於老闆」,「您」的給生生叫老了。

    入鄉隨俗,鄔小曉朝對方打招呼:「於老闆。」於米蘭道:「你喜歡喬托?」

    鄔小曉微頓:「談不上。」

    「紋身嗎?我一見你,腦中就有東西了。」

    於米蘭思維太跳脫,鄔小曉有點跟不上,她搖頭:「不紋。」一旁的黃佳知道這位店主是個有個性的人,生怕鄔小曉的話人家不愛聽,忙打著圓場:「她可能怕疼,我以前也從沒想過我會紋身的。」

    於米蘭與鄔小曉都沒接此話,鄔小曉對著喝飲料的於米蘭說:「來得有點唐突,主要是我太喜歡您的作品了,腦子一熱就讓黃佳帶我過來了,暫時並沒有紋身的打算。」

    於米蘭搖頭擺手,一幅大大咧咧地樣子:「都是朋友,歡迎來玩。對這個感興趣?你來,給你看點東西。」鄔小曉來的目的就是看「東西」的,撇下黃佳跟著於老闆進了另一間屋子。

    這裡不同於操作間,更像是個工作室。畫稿、圖書、資料擺了一整個L狀超大書案。不用於米蘭招呼,鄔小曉自覺地走向那書案:「我能看看嗎?」於米蘭笑:「看,看你的,我去把剛才腦子裡的畫個糙圖。」

    L型的書桌,兩人各占一「條」,互不打擾,陷在了自己的世界裡。鄔小曉已經把標有今年月份的作品集都看完了,正要拿起另一年度的,於米蘭把畫好的圖稿放在了鄔小曉眼前。

    這就是她說的見到自己後,腦中第一時間想起的屬於她的「標記」。鄔小曉拿起看,於米蘭在邊上解說:「這個位置是紅色的,其他都是黑色。」

    圖案挺漂亮,讓鄔小曉驚訝的是自己給對方的第一印象,竟跟她想像的差別挺大。她無論長相還是氣質都沒這麼狂野吧。

    「怎麼樣?喜歡嗎?」於米蘭追問。

    鄔小曉抬眼笑:「喜歡,不紋可以拿走嗎?」

    嗬,真是個漂亮的姑娘,這是於米蘭在見到鄔小曉的笑容後,發自內心的一聲感慨。覺得被晃了眼晃了心的於老闆大方道:「拿走,送你了,我今天就畫好上好色,你明天過後來拿。」這時鄔小曉還不知道於米蘭親手設計的作品在他們圈內的價值,一個字----貴,兩個字----值錢。

    「到底什麼樣的作品能讓一個人肯把它們紋在身上,永遠的不可消彌?」鄔小曉提出自己的疑問,就比如她,手中的畫稿好看是好看,喜歡也是真喜歡,可不足以讓她有把它「刻」在身上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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