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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力勤來前的堅定，開始鬆動。他離開舅舅家時，話里的意思倒是沒變，但他自己心裡清楚，他動搖了。

    動搖的不止是他，鄔小曉在接到高教練的電話後，更加堅定了之前的動搖。她知道他跟顧力勤完了。他騙了她，瞞了家人，沒說自己家庭的真實情況。就算沒有董柏寒，他們也不可能了。

    對於別人不接受她家庭這事，鄔小曉能理解，但不能接受。更別想讓她去表現，去爭取，去求，就是讓她使出最拿手的，軟個身段就能解決問題的一貫手法，也是不可能的。她對自己爹媽的感情不允許，她的尊嚴也不允許她這麼做。

    為了所堅守的，她當年連董柏寒都不要了，再也沒有什麼是能讓她妥協的。

    她掛了高瞻的電話，扭頭去到梅芸的房間，儘量用輕鬆的語氣告之母親，她跟顧力勤分手的事，依然實話實說，是他爸媽不能接受自己。

    鄔小曉最怕看到梅芸表現出愧對她的樣子，她說：「沒有關係，這樣對我跟他都好。你看，分手了，我卻一點都不難過，這麼看來，這段感情對他一直是不公平的。」

    她撫了下梅芸的頭髮，慢慢道：「我打算辭職，這份工作承著人情，我做得也並不開心。等把一切都處理好，我會去拜訪老師，見見師兄師姐們。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什麼，但想努力試試看，不辜負你帶我回來的初衷。」

    相比對孩子失戀的擔心，如果這事能激起鄔小曉的覺醒，梅芸是喜見的。她一直有些著急，卻不願逼她，只能天天自己勸自己，平安就好，她想怎麼過就怎麼過吧。如今，雖然失去個她挺滿意的准女婿，但小曉能自己醒悟，重拾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並為之去努力，梅芸激動地留下欣慰的淚水。

    鄔小曉沒有告訴梅芸，導致她跟顧力勤分開的另一個原因，是董柏寒。不知是什麼心態，她不願意梅芸知道，董柏寒已經重新介入她的生活。

    董柏寒回了離公司最近的那個家，開著的電腦發出了提醒音，有郵件進來。他端著杯水坐下慢慢看，幾分鐘後，他喝光杯里的水，把杯子放回到書桌上。

    又過了幾分鐘，坐著一直沒動的董柏寒，突然抄起桌上的水杯，狠狠地砸在了牆上。水晶質地的材質，剛打過蠟的實木地板，都沒能挽救它粉身碎身的結局。

    動靜太大，有杯中殘存的水，濺到電腦屏幕上，那裡面的一男一女車中相擁親吻的照片，被水珠弄花了，看著沒剛才真切了。

    ☆、啟程

    他派人查她，跟她，他要知己知彼。可董柏寒收到的關於鄔小曉的跟拍中，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畫面。他不是沒有想過，可想像跟親眼看到還是有太大的不同了。

    有很多年，不，應該說是從來，董柏寒從來不是個把怒氣直接表現出來的人，即使是在只有他一人的家中。

    他也想忍的，二十多歲了，不能比十幾歲時還不能控制情緒。可一杯水下肚，董柏寒還是沒能控制住腦中想像的延伸。

    他對自己倒也捨得下手，忍著憤怒與如火的妒意，把那三張照片來回切換，放大。她的腦袋瓜從來沒有靠在過他的肩膀，因為身高差，董柏寒記憶里只有她頭靠在他胸前的感覺，清淺呼吸的溫熱，又軟又滑的頭髮觸覺，還有她的味道，這些，董柏寒一絲都沒有忘記。

    現在，屏幕上的鄔小曉埋首於她名正言順男朋友的肩上，請的高價私家偵探物有所值，偷拍的照片有著高清的畫質，董柏寒能清楚看到鄔小曉的表情，她很疲憊。

    我的出現讓你很累嗎？接受我就不累了，不要抗爭，接受我一切就都好了。

    終於，董柏寒退出了界面，最後那張她被吻的照片，他實在沒有勇氣再看。只是原先董柏寒還對自己下的藥是不是有些過猛的擔心，現在反倒覺得他還是不夠狠，行事太過迂迴。

    周日這天，鄔小曉給顧力勤主動打了電話，通話中，在顧力勤沒有提去他家事的時候，鄔小曉就已經知道他跟他舅舅談的結果了。這樣也好。

    「你出來，我們見面說。」顧力勤的聲音是啞的，說話期間一直在咳。

    「你少抽點。明天吧，明天下班。」也許顧力勤還想掙扎一下，而鄔小曉只是需要個儀式而已，當面說清，從此陌路。

    咖啡廳里，長時間的沉默。鄔小曉決定還是由她來開口結束這一切：「分手吧，對我們都好，我的家世與過往……你知道的。和你一起的日子，我是真心想跟你一直走下去的。可惜……是我的錯。」

    鄔小曉的話說得斷斷續續，顧力勤艱難開口道：「小曉，你別說了，不是你的錯，你有多好我知道的，可好的東西總有人惦記著，是我沒能力守住你。」他擼了把頭髮重重嘆氣，眼圈紅了。

    「就這樣吧。」鄔小曉起身，顧力勤給了她最後一個擁抱，先她離了店。鄔小曉從玻璃窗看著他走遠，慢慢又坐了回去。

    分手總是傷感的，快一年的相處，溫情的陪伴，突然就這麼沒了，鄔小曉不是不難過的。她坐在那裡，一時不想動。

    而馬路對面停著的車裡，董柏寒緊緊地盯著她，目光一瞬都不曾離開。看得正投入，電話響了，看到來電顯後，董柏寒等了好一會兒才接起：「喂，媽，有事？」

    陳一雲給董柏寒打電話，都是掐著時間的，一般一周一次，這也是董柏寒回她那吃飯的頻率。這是新的一周到了。

    「我明天回，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沒了，你明天早點回來。」陳一雲最後吩咐道。

    董柏寒掛了電話，繼續朝鄔小曉那裡望去，她還坐在那，手捧著杯咖啡，卻不見喝上一口。董柏寒揉下眉心，顧力勤的問題是解決了，可他自己這邊……

    這些年，董柏寒與陳一雲相處的十分和平。他給她買了高級公寓，不管她需不需要，請了固定上門做家政的保姆，每年過年都會塞給她一張卡。

    表面看人人都羨慕陳一雲，有個出色能掙的孝順兒子。實際上如何，陳一雲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的寒寒，再也不是那個跟她相依為命的貼心兒子。他從骨子裡疏離她，一周一次的見面，如果不是她惦著，提點著，恐怕他都做不到。

    當年的事，若問她後不後悔，陳一雲也沒有了準確答案。她做的事，並沒有給自己帶來什麼實質的好處。事業上，在茂實高中，她最後也只升到了年級組長。內心的痛快，也隨著那幾年董柏寒一眼望見的痛苦，而消失殆盡。

    如今，她只是個母親，期待兒子親情的母親。

    分手處理完，鄔小曉開始著手辭職的事情，沒想像中順利，張總一再地挽留，又升職又要加薪的。不過鄔小曉態度堅決，最後準備交接一周工作，就正式離職。

    顧力勤找到她，問她是不是因為自己才離開，自然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他想到她背後的董柏寒，就沒再多說，那男人自然不會看著她不管，自己也再沒有操心的立場。

    從鄔小曉跟顧力勤分手，辦理辭職以來，董柏寒倒是消失了，不僅人沒出現過，電話也沒有。可鄔小曉總有種，董柏寒掌握著一個總控制閥，可隨他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