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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8:46 作者: 杏遙未晚
    他胸口起伏著, 壓下心底深處的暴戾,接著緩緩拆開了盒子的包裝。

    盒子用精巧的絲帶纏著,宋槐心浮氣躁, 試了好幾次才終於將其拆開, 等到拿起盒蓋,他才看清楚擺在裡面的竟然是散發著清甜奶油味的精緻蛋糕。

    方跡景把東西送來的時候保護得很好,蛋糕沒有被碰壞半點,但距離這東西取來已經過去很長時間,再精緻甜美的蛋糕都已經過了享用的時間。

    宋槐盯著這個蛋糕, 突然想起來兩天前是他的生日。

    這個沒有人任何人會特別去紀念的日子,連嘉朔竟然還記得。

    明明只是想找個理由把他從學院裡支開,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連嘉朔究竟在想什麼?

    不過這似乎也不是什麼需要驚訝的事情,連嘉朔自從來到宋家之後,八年來每次到他生日的時候,都會特別記得這個日子,然後認真替他籌備生日。

    有時候是小型的生日會,拉上學生會的其他人跟他一起慶生,有時候會送點驚喜小禮物,但多半都是些讓宋槐覺得幼稚的東西。

    這傢伙甚至十二歲的生日還曾經帶他去遊樂場,說是他這個年紀的小朋友都喜歡去這種地方。

    連嘉朔總是變著各種花樣想幫他過個難忘的生日,然而這個人根本就不知道,這天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重要的日子,因為他對於自己來到世上這件事情毫無感激。

    這個世上大概也只有連嘉朔,會執著地惦記這個日子。

    宋槐緊盯著這個蛋糕,整個人終於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瘋狂地發泄情緒,他只是如同戰敗者般坐下來,用木然的眼神看著蛋糕,隨後轉過身,從地上撿起被自己磕碎了一角的便攜終端,找到了唯一那個每天他都會主動聯絡的名字。

    然而按下那個名字,終端里能出現的只有「無法在星網搜索到對方信號」這樣的提示。

    宋槐就這樣不死心地聽了半個小時的提示音,最後終於垂下眼睫,緩緩將通訊錄往下滑,最終落在了那個他從來不願主動聯絡的名字上。

    很長時間之後,那頭的人終於接下了通訊。

    「冷靜了?」那頭傳來了某個漠然的聲音。

    如果是在平常,宋槐大概會習慣性地用尖利的話語諷刺回去,但這次他卻已經沒有了多餘的力氣再去針鋒相對,他疲憊地妥協下來,但目光仍是冰冷:「宋鉞,我答應你任何要求,但我要找到連嘉朔,他是死是活我都必須要知道。」

    通訊那頭的人沉冷地提醒道:「你應該稱呼我為父親。」

    在這樣的提醒之後,對方又緩緩說道:「你應該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你在為了那個僕從而乞求我。」

    宋槐渾身戾氣絲毫無法掩飾:「不需要你來提醒我。」

    對方繼續說道:「他應該已經死了。」

    「他不會死。」

    宋家家主宋鉞此刻審視著自己的兒子,他輕笑了聲後接著說道:「我會持續派人調查這次事情,如你所願,連嘉朔的行蹤,還有幕後動手的人,我也一定都會追查到底。」

    聽到這話,宋槐沒有立即出聲。

    這正是他想要的,但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親。

    果然,對方很快給出了條件:「離開學院吧,兩年後畢業的事情我會替你解決,你也是時候了解宋家的事情了。」

    宋槐:「……」

    他突然想起,連嘉朔曾經問過他,等到將來從星盟學院畢業之後,他想要做什麼。

    當時宋槐冷言冷語的嘲諷了連嘉朔,並斥他想法可笑,他生在宋家本來就沒有什麼選擇可言,他早晚都會回到宋家,或者繼承宋家的一切,或者因為鬥不過其他人而成為宋家餘燼下的塵埃。

    然而連嘉朔卻不這樣覺得,連嘉朔反問他,為什麼就沒有想過在擁有足夠的力量之後,遠離宋家給他的束縛。

    宋槐當時只嘲笑連嘉朔天真,然而連嘉朔的那些話,卻不知道為什麼,在宋槐的心裡慢慢扎了根。

    在學院的這幾年,他開始不斷地去了解宋家以外的世界,他也會去打聽盟會,軍團,甚至是敵國天族的事情。

    學院裡的生活是無比自由的,甚至還有連嘉朔作為他最重要的臂膀陪在身邊,能夠以超過其他人的行動力替他處理好任何事情。

    在學生會的這幾年,宋槐不斷培養能力,他逐漸地開始覺得自己並非不能走在宋家的對立面。

    甚至在不久之前,他都還在向方跡景了解軍部的事情,嘗試著像方跡景那樣,在畢業後直接進入軍部,不用再去管宋家大大小小的破事。

    但突然發生的這場災難,卻打碎了他所有的念頭。

    連嘉朔不見了,他的野心要如何實現?

    宋槐閉上眼睛,禁不住又在心底冰涼的笑,他突然意識到在自己未來的計劃中,不管是哪個計劃,連嘉朔占據著相當重要的位置。

    從什麼時候起,他竟然變得這樣離不開連嘉朔了?

    八年足夠把一切習慣都變成理所當然,他太習慣於連嘉朔的存在,以至於現在連嘉朔失蹤,他會空落到近乎不知所措。

    在宋槐長時間的沉默過後,通訊對面的宋鉞說道:「我不想把要求說第二遍。」

    宋槐張了張口,視線無聲地掃過桌上的蛋糕後,他終於閉上眼睛,用毫無溫度的聲音說道:「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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