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頁
2023-09-25 18:46:17 作者: 經年未醒
驚喜之餘還是有讓人很不爽的瑕疵,他們幾次三番遊說太子少師慕容毫,無論是用金錢、美人還是前途,都打動不了慕容毫,這人簡直就像茅廁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然而那又能怎麼辦,即便慕容毫又臭又硬擺出一副不屑與他們為伍的讓人討厭的清高樣子,此人出事,他們為了大計,也得想辦法先保他,保不住就得想辦法把此事對太子的影響降到最低。
他們現在還用得上太子。
想像是美好的,現實卻叫須永壽做人。
京城不是揚州,更不是西南,他的那一套在京城行不通,他本人在京城也吃不開。
他要見荊山長公主,見不到人!
說是因為面首女史都被駙馬都尉發賣了,氣得病倒在床上,幾個月了都沒有好。
他要見太子殿下,見不到人!
說是他最寵愛的承徽胎象不好,易驚懼恐慌,需要太子殿下抱著才好,走不開。
須永壽想破口大罵,京城人都腦中有疾啊!
慕容毫晚節不保,林福揚州興風作浪,這樁樁件件事情,哪一件不比什麼面首發賣、承徽懷孕更重要!
他要見襄武郡王……
哎嘿,這位倒是順利見著了。還一起吃酒玩樂,順道他還看中了郡王府上養的一名美貌樂伎,想跟襄武郡王討了來,卻被拒絕……
咳咳!
說回正事。
須永壽元日前後在京城各種動作,他一個揚州刺史,哪裡會沒有察事聽子盯著,他再謹慎,還是被察事聽子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
這些蛛絲馬跡立刻就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頭。
「須永壽見了東宮屬官?」皇帝的眉頭皺了一下,「有無聽到他們說什麼?」
下頭回話的察事聽子說:「他們特意選了一片開闊地說話,我們沒辦法靠近,並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
皇帝微一頷首,遣退了察事聽子,兀自陷入沉思。
常雲生記起幾年前的揚州稅糧案里,太子雖然沒有明著保揚州刺史,但太子一脈的官員多少都為淮南道的官說過話,只不過當時夾雜著林福在裡頭,太子一脈的官員都與太子一樣,認為女子卑微不該出來拋頭露面,入朝為官更是讓他們痛恨,平日裡無事都要想法設法找林福的茬,出了事他們當然要摁死林福。
被這麼一個因由遮掩,倒是沒人發現東宮與揚州之間的聯繫。
那麼,問題是,須永壽是與太子有勾連,還是僅是與東宮官有勾連?
「常雲生,你覺得,太子與揚州那邊有沒有聯繫?」皇帝忽然問。
常雲生一凜,頓了一下才說:「大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太子殿下是您的兒子,亦是您的臣子。」
「呵……」皇帝靠著一張掛了虎皮的憑几,哂道:「常雲生,你這不好好說話的毛病越來越嚴重了。」
常雲生嘿嘿憨笑兩聲。
「陪朕去外頭走走罷。」皇帝從御座上起身,常雲生接過小內侍遞來的狐裘大氅為皇帝披上,暖手爐遞到皇帝手中,拿上油紙傘才隨著皇帝出了紫宸殿。
外頭雪花飄飄,禁宮一片銀裝素裹,侍衛們靜默肅立,宮人內侍行走無聲。
皇帝負著手,從紫宸殿慢慢走到後宮太液池,登上望仙閣憑欄遠眺,指著遠處的永安宮,對常雲生說:「朕記得永安宮前頭有一棵極高的合歡樹,以前在這裡瞧著能看到樹冠,怎這會兒卻瞧不見了?」
常雲生輕聲道:「大家忘了?那棵合歡樹在太后崩逝那年,您下令將樹鏟了,陪葬皇陵。」
「呵……朕還真給忘了。」皇帝失笑搖頭,「朕總是記得永安宮前那棵合歡樹,當年母后讓朕站在永安宮外頭,還多虧了有它給朕遮陰。」
「大家……」常雲生輕聲喚。
「當年朕不想立韓家女為後,哀求母后卻被攔在永安宮外頭,母后讓朕想想清楚韓家女哪裡不好,盛夏時節,朕就站在那棵合歡樹下想了整整一天……」
皇帝說著,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外戚坐大是為君者大忌,當年朕無能,只能眼睜睜看著韓家把持朝政,就連朕的親生母親都向著韓賢處多過向著朕。朕想了整整一天,依舊覺得韓家女哪裡都不好,整個韓家都不好。」
皇帝長臂一揮,金聲擲地:「這天下,是朕的,朕不允許任何人覬覦!」
臥薪嘗膽,積蓄力量,一舉將韓家剷除後,皇帝與太后的關係降到了冰點,親生母子反目成仇,在太后崩逝後,皇帝將下令將那棵見證了他的無能弱小的合歡樹送去給太后陪葬。
皇帝輕拍闌干,望著太后崩逝後封宮漸漸荒涼的永安宮,吩咐:「去將戶部尚書與工部尚書請來。」
小內侍立刻快步去皇城公廨里通傳,戶部尚書盧虎與工部尚書魯印頂著大雪進宮,跟著內侍一路走竟走到後宮太液池來了。
「陛下在望仙閣,二位請。」
魯印對盧虎道:「盧公先請。」雖然兩人都是正三品尚書,但盧虎加了同中書門下三品入政事堂執宰,身份上要比魯印高半階。
二人一前一後登上望仙閣,拜見皇帝。
皇帝招手讓他們道闌干旁,指點著被白雪覆蓋的禁宮,說:「二位卿家,這禁宮乃前朝所建,雖多年修繕,朕覺得仍破舊不堪。」
魯印立刻請罪:「臣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