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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6:17 作者: 經年未醒
    荊山長公主靠在軟榻上久久不語,小鬍子耐心等著。

    「呵……」荊山長公主終於出聲了,「若是這事,你告訴燕王,不必來求我,也不必異想天開。他兒子能回益州,只有兩種情況,除了給他奔喪,就是國喪。」

    小鬍子臉色不變,放在腿上的手卻一瞬間握緊又放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反正燕王也不缺兒子,沒了這一個就沒了,何必做出父子情深的模樣。」荊山長公主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靠著,淡淡說:「若他這點兒魄力都沒有,那他還是趁早偃旗息鼓,老老實實窩在益州養老。」

    小鬍子低著頭,說:「小的會將公主之意轉告我家王爺。」

    荊山長公主無聲諷笑,才又道:「你還有何事?」

    小鬍子說:「小的是為揚州之事而來。」

    「此事你同堯山先生說罷。」荊山長公主吩咐去喚人。

    不多時一位戴著銅質面具的文士進來,與小鬍子見了禮,聽他說揚州的安排。

    荊山長公主由美貌郎君伺候著,閒散聽了幾耳朵,聽到小鬍子說請他們想辦法將林福調離工部,不由微微坐直了些。

    「林福怎麼又惹了燕王了?」荊山長公主問。

    「此人掌屯田司,每月下發文符,問揚州曹倉與屯官稻麥等實驗一事,不勝其擾。長此以往恐露了馬腳。」小鬍子說。

    荊山長公主秀眉微蹙:「以林福如今之功績,想動她怕是沒那麼容易。」

    「事在人為,我家王爺說,公主定有辦法。」小鬍子說:「若是能將這位員外郎外放出京更好。」

    荊山長公主冷笑:「他倒是上下嘴皮一碰,輕鬆得很,苦差事都由我來替他辦了。我這般為他盡心盡力,有什麼好處啊!」

    小鬍子笑道:「我家王爺說,公主是他最喜愛的妹妹,自是無上尊榮。」

    「呵……」荊山長公主回以一聲諷笑,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把小鬍子打發走了。

    小鬍子走後,她再問面具文士:「先生如何看此事?」

    文士道:「公主若是問那位員外郎之事,在下只想說,可惜了。」

    「是挺可惜的。」荊山長公主懶懶靠在榻上,纖白的手指撫過身旁美貌郎君柔順的長髮,邊把玩著邊說:「世間少有女子能如林福,便是許多男子也難望其項背,這麼一想,我還有點兒不忍心呢。」

    「公主打算收手嗎?」文士問。

    「不!」荊山長公主五指猝然收緊,用力拽著手中長發,那美貌郎君「啊」的一聲吃痛,被她一腳踢開,暴怒道:「來人,把這個犯上的賤人關入靜院。」

    美貌郎君跪地求饒,很快就被力士拖走。

    待水閣內又恢復了寧靜,荊山長公主拿著一塊浸濕的絹帕細細擦著每一根手指。

    「我如今這般境地,都是拜秦淵所賜,叫我怎麼忍得下這口氣!」荊山長公主恨恨把絹帕擲於地上,飽滿的胸口劇烈起伏,咬牙切齒:「終有一日,要叫秦淵追悔莫及。」

    文士不語。

    二十年前的事不過是成王敗寇罷了,願賭服輸,皇帝尚能留得公主封號與體面,已經是兄妹情深了。

    而且,文士心中動搖——皇帝如今民心在握、天下歸心,公主與燕王所思真能成?二十多年前就已經是手下敗將,如今還真能成功嗎?

    -

    林福暫且還不知道有一群人摩拳擦掌要把她外放出京,入秋後小麥收割,各地屯田的收成也陸續上報,她特意叫班陰留意淮南道等州的收成情形,尤其是揚州。

    拿到揚州的報牒後,她仔細對比了近二十年揚州屯田的卷宗。

    揚州的稻米畝產在一石五斗上下浮動,一直都沒有太多變化,直到八年前,揚州稻米開始減產。

    開始減得不太明顯,這幾年才變本加厲,去年大水,前年把鍋扣在了她林福頭上,再往前說是蟲害嚴重,總是藉口許多。

    且不僅僅是揚州地界,淮南道大半州縣都糧食減產,單獨來看難發現其中問題,合在一起看就貓膩十足了。

    「揚州……」

    林福思忖著,揚州刺史須永壽出身西南望族,家族勢力在朝中可謂盤根錯節,前年的稅糧案他不僅全身而退還保住官職,恐怕也跟他須氏不無關係。

    而西南那邊有……燕王!

    太子與燕王勾結,所以須永壽是太子的人?

    不對,燕王幫太子的目的還不一定就是只想要個從龍之功,若他是劍指地位呢?

    那須永壽就應該是燕王的人。

    但無論如何聖人還在,太子就始終是儲君,若按照猜測,燕王是想扶持太子登基好放鬆京城的警惕,然後幹掉太子自己上位,那他現在就是太子的人。

    所以,須永壽如今也算是太子的人。

    林福把淮南道官場的人一一在紙上列出名字,除了揚州刺史,滁州刺史乃前太子賓客,而之前滁州全焦縣縣令等六人不明不白自盡。

    還有和州刺史,是太子母族韓家的遠親,雖然韓家早就敗落,大宗男丁幾乎死絕。

    只粗粗這麼一看,就覺得太子幾乎控制了淮南。

    皇帝豈能容忍自己的江山脫離自己的掌握,連接派出了觀察使和察事聽子。

    淮南道越發波詭雲譎,林福想著,要不換一個實驗地,將稻米的實驗地安排到洞庭湖附近也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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