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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6:17 作者: 經年未醒
    所有的自由都是有條件的,她很慶幸,她來到了一個太平盛世,遇上了一位有為明君。

    因為他是這樣的帝王,她才敢握著手中不多的籌碼,為自己拼一個未來。

    假如那個位子上換一個人,不用舉例他人,就太子,林福都不會大膽如此做。

    或許她就乾脆想辦法找個地方隱居起來,每日種種田,在有限的條件里搞搞研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完這上天賜予的一生。

    也或許就此嫁給一個家世顯赫但與自己三觀完全不同的男人,看著他姬妾成群,兒女繞膝。

    「阿爹,聖人是這樣的聖人,所以我才想要做一些事情。別人不願的,我願;別人不想的,我想;別人不敢的……」林福緩緩說:「我,敢。」

    林尊一時無言。

    「你這丫頭,你這樣做,以後還怎麼嫁人啊!」老夫人終於回過神,拍了林福一下。

    林福低頭,沒說自己其實不太想嫁人。

    老夫人一句話,瞬間就激活了整個驚傻掉的期遠堂。

    「你你你……你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三從四德你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聶氏道。

    「福妹妹此舉也太過了,你就算不要自己的名聲,難道家中其他姐妹也不要名聲了,你這樣讓我們還怎麼嫁人?!」林嘉蕙道。

    「五妹妹,你太魯莽了。」林嘉芸嘆道。

    「福娘,你太異想天開了,妄圖與男子比肩,我原以為你是個聰明通透的,沒想到你……唉……」黃氏說。

    「五姐姐,你也太自大了,還想與兒郎一較高下。但是我們不想啊,你不嫁人,也要害得我們嫁不出去嗎?」八姑娘說。

    林福聽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指責,默不作聲。

    站在她們的立場上,她的行為是大錯特錯,還會連累她們婚事受挫,她們的指責都對,她都收下。

    但是於她而言,她不想隨大流跟著她們一起走,她就是一個自私的人,她就是想要逆行。

    雖千萬人吾往矣。

    「你……」老夫人長長嘆口氣,搖頭:「既然你知道,那就去宗祠跪著吧。」

    「是。謝祖母。」

    林福起身朝老夫人福了福,起身大步離開期遠堂,在僕婦的引導下,朝府中宗祠走去。

    由始至終,她的背脊挺得筆直。

    -

    東平侯之女妄圖應制科舉之事在京城高門間一下子就傳開來,驚者有之,嘆者有之,贊者有之,鄙薄不屑者亦有之,甚至更多。

    「不愧是鄉野長大的,膽子夠大。」

    「聽說牙尖嘴利,把太子少師都氣病了。」

    「東平侯真是有個好女兒哈哈哈……」

    「女子科舉,要考她們什麼,難道考繡花?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那我們可考不過。」

    各家各府都對此事議論紛紛。

    信國公府。

    徐彥環又一次「不小心」路過祖父祖母的院子,「不小心」偷聽到祖父祖母父親母親說話。

    信國公夫人言語激動:「不行!我不同意!我之前就不同意這件事!劭兒娶誰不好,門當戶對的小娘子那麼多,哪一個不比東平侯府的那個強。現在你們看看,心比天高!這樣的人娶回家來,咱們家還不得一團亂!」

    信國公夫人頓了一會兒,又接著說:「今後環兒也不許再和那邊來往,沒得帶壞我家姑娘!之前還跟著一起種麥割草的,哪個高門貴女會做這樣的事情,丟不丟人!」

    徐彥環捏緊手中扇柄,眼中是濃濃的難過,她想進去為好友辯解幾句,可之前她就被母親警告了一番,到底是不敢。

    陳國公府。

    謝凌雪同樣被母親警告不許再跟林福來往。

    「為什麼?阿福明明那麼好,她的種麥之法一畝能多收三、四斗,十畝就是多收三、四石,這明明就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要我說,聖人就該直接給她授官,就授屯田司郎中,還考什麼科舉呀!」

    陳國公夫人簡直要被女兒氣笑了,「不管你怎麼想,反正不准再跟林福來往!」

    「阿娘,你太不講道理了!」謝凌雪氣呼呼說:「女子怎麼啦!女子就該被看不起嗎!那我還想效仿木蘭,替父從軍,上陣殺敵,封夫蔭子。」

    陳國公夫人這下是真被氣笑了,點著女兒的額頭:「還替父從軍,你父是武將嗎?要服役嗎?!封夫蔭子,虧你想得出來!」

    謝凌雪得意洋洋搖頭晃腦。

    就在此事眾說紛紜時,門下省連發幾道詔令,讓眾人似乎看到了一些聖人的態度。

    ——太子少師慕容毫加開府儀同三司,於秘書省主持修纂四部典籍。

    ——中書令黃起加太子少傅,奉皇太子道德教諭。

    ——門下侍中戴修遠加太子少保,奉皇太子道德教諭。

    ——戶部尚書盧虎加同中書門下三品,入政事堂。

    ——兵部尚書林尊加同中書門下三品,入政事堂。

    ——徵召大儒袁志美入朝聽事。

    朝野皆驚。

    第55章

    袁志美何許人也, 當世經學大成者。

    先帝朝舉明經高第,授官國子丞, 曾奉先帝命編纂《五經義疏》、《孝經義疏》等,官至國子監祭酒。

    後受權臣迫害,憤而掛冠而去,隱匿鄉野, 再無開堂講經, 而是操起耒耜與農人一同耕種,順帶研究整改村上的溝渠, 讓農人們不再老是因為用水的問題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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