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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6:17 作者: 經年未醒
    林福跟著長平縣主去了她的臥房,片刻後,那嬤嬤又來了,長平縣主還沒來得及發作,就見一群侍女端著各色茶點進來。

    長平縣主立刻爆了:「拿走拿走,我死也不吃!」

    嬤嬤笑道:「縣主誤會了,這是王妃送來給林小娘子的,林小娘子出來得匆忙,想必腹中飢餓。」

    「嬤嬤說得對,我正好餓了,多謝王妃體貼。」林福唏噓,真是天下可憐父母心。

    林福要吃,長平縣主只能讓侍女把茶點放下,看著林福拿著一塊透花糍吃得眉開眼笑,還跟嬤嬤讚嘆郡王府庖者的手藝,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嬤嬤暗笑了一下,然後帶著侍女離開,且體貼的將門關好。

    看林福吃得那麼香,長平縣主再忍不住,端起一碗羊肉餺飥就埋頭狂吃。

    林福吃完一個透花糍就罷手,慢慢喝著甜湯等著長平縣主吃飽。

    何苦呢,絕食是最下乘的方法,餓了自己還讓親人跟著痛苦,最後又能得到什麼。

    等長平縣主吃東西的動作慢下來,似乎是吃飽了,林福放下手中沒有喝多少的甜湯,問道:「縣主找我有何事?」

    長平縣主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用絹帕擦了擦嘴,說道:「我想讓你幫我給你兄長帶幾句話。」

    她垂下頭,手指絞著絹帕,「我本想親自同林伯朗說,可他們不會讓我見他的。我只能拜託你了。」

    「不行。」林福說。

    長平縣主愕然抬頭。

    「我拒絕,我不會幫你帶話的。」林福說得堅定,毫無轉圜餘地。

    長平縣主的眼眶立刻濕了,低喊:「我只是讓你帶幾句話,我以為你跟他們不一樣的。」

    林福覺得好笑:「縣主為什麼會以為我跟別人不一樣?」

    「你、你在家中種麥,別人議論紛紛,你照樣我行我素,我以為、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

    「縣主,我在家中種麥,有礙於別人嗎?」林福問。

    說一千道一萬,她種麥是她自己關起門來的事情,有妨礙別家的人嗎?

    倒霉的頂多就是林家七朵花,還是她們先撩者賤。

    別人對這事叨逼叨,那是他們沒素質,自己不想做不去做做不到的事情,就嘲笑別人身先士卒。

    就算很多人因為此事覺得她粗鄙,那又怎樣!

    反正她的人設不就是被抱錯的從小在鄉野長大的沒受過教育的粗鄙的侯府嫡女,別人無論怎樣都會拿這事說她,她為什麼不能在自己家裡從心所欲?

    「但是縣主,你的行為,已經妨礙到我家了。」

    長平縣主呆呆地看林福,半晌才帶著哭音說:「我只是喜歡林伯朗,只是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難道我錯了嗎?」

    林福被她的哭聲戳得心軟了,嘆息一聲,握住長平縣主的手。

    輕聲說:「你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但是,這是里長安城呀……」

    這裡容不下女子的一腔熱血和孤勇。

    這裡容不下愛情。

    東平侯不愛聶氏嗎?

    至少曾經與父母抗爭的他是愛著聶氏的。

    然而曾經的熱戀情濃終究抵不過柴米油鹽,東平侯一直在往前走,聶氏卻始終停留在原地,兩人只會越走越遠,東平侯不會總是停下來等聶氏的,他等不起。

    曾經的聶氏難道不是一腔熱血嗎?

    可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一地雞毛。

    她有勇氣有熱血,卻沒有與之匹配的智慧與情商,當男子的愛情與耐心都被磨滅乾淨了,她除了滿身傷痕能得到什麼呢。

    長平縣主與聶氏像又不像。

    她們都為愛勇敢,可聶氏的愛情中還摻雜著跨階層的算計,而長平縣主本身就處在最頂尖的階層,她的愛情更純粹更傻一些。

    太過純粹,就鋒利了,傷人傷己。

    「縣主,我問你,你喜歡我阿兄,那我阿兄喜歡你嗎?」林福殺人誅心。

    長平縣主目光失焦,怔怔看著林福。

    「我……我……」

    林福說:「我們家的情況,縣主知道。我家的冢婦,要撐得起門楣,要能讓我阿兄沒有後顧之憂。我家爵位已傳三代,到我阿兄,若不能有功於朝廷,讓聖人降恩的話,他就只能降等襲爵,降為四品縣伯。他沒有時間兒女情長。」

    「林昉林伯朗的婚姻,只需要最合適的,他的想法,他的感情,都不重要。」

    長平縣主嘴角顫抖著,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那、那、李敏月就是、就是最、最合適的?」

    「不是定國公家的,也會是別人家素有賢名的嫡長女。總歸不會是縣主。」

    長平縣主哇一聲伏倒大哭。

    林福就安靜的看著長平縣主哭。

    很想問問她毀了自己去追求所謂的愛情值得嗎?

    她不顧一切去追求一份虛幻的自以為是的一廂情願的愛情,值得嗎?

    除了一腔熱血和孤勇,長平縣主其實什麼都沒有,她的愛情甚至給別人帶來了困惱。

    而她之所以能行事無忌,只因她身份上的特權,就連她的孤勇都是有條件的。

    她什麼都做不到。

    禮教用「三從四德」將女子束縛在一塊四方天地里,縱然才華橫溢,也得不到一個與男子匹敵的公平的機會。即使是縣主,也把握不了自己的人生。撞得頭破血流也只是徒惹笑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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