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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3:39 作者: 漁人翁
她想開口說話,可現在才發現,聽到他的聲音的那刻,鼻子酸的卻厲害,小姑娘把腦袋低下,靠在他肩膀上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
他捧起她的臉,女孩的睫毛輕顫,視線剛碰上,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她還努力憋著,眼睛紅的不像話。
「哭什麼。」
他用指腹溫柔勾掉她眼角的淚珠。
沈昭音吸了吸鼻涕,用衣袖把臉擦乾淨後,離得近了她才看清他疲憊的眼睛,她知道他最近的工作很忙,經常加班到深夜,再加上今天這件事,憑誰都扛不住。
「我有點擔心。」她小聲道。
「我怕你想我的時候看不到我。」
「還有...」小姑娘認真地看著他,那雙眼睛烏黑透亮,耳尖慢慢爬上紅暈,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句:「你是不是覺得我哭的很丟人啊?」
「沒有。」他實話實說。
她拉著他坐下,柔軟的掌心握住他的手指頭,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順勢把他按在她的肩膀,輕聲說:「你先休息一會兒,有什麼事情我叫醒你,好不好?」
他閉上眼睛,「好。」
-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沈昭音醒來的時候,整個天都暗了,整棟樓都安靜得有些嚇人,她躺在休息區的椅子上,身上還搭著件外套。
黑色的連帽衛衣。
周圍空無一人。
她抱起那件衣服,去了四樓那裡的重症監護室。
病房窗戶外,傅程言安靜地立著,身上只有件白色短袖,哪怕如今天氣回暖,晚上的溫度也低得嚇人。
裡面那個女人安靜地睡著,面容看起來平靜美好,兩頰臉瘦的凹陷許多,呼吸緊促微弱,每分每秒的生命都仿佛在流逝。
小姑娘安靜地走過去,仰望著他的臉,默默握住他的手,她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僵硬與無措,只能通過掌心向他傳達溫度。
「我其實不恨她。」他突然出聲。
「不犯病的時候,她總是在道歉,因為小時候的事情,她一直都在自責和悔恨。」
「可我總也分不清,她到底是為了利用我見到傅封,還是真的後悔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像是在對沈昭音訴說,也像是一個人喃喃自語,但女孩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緊繃,像是在極力克制著某些情感。
整個晚上,兩人目睹了醫生護士全力搶救的艱難過程,重症監護室外此起彼伏的哭聲和謾罵聲,仿佛離得很遠,下一秒卻清晰地傳進耳朵里。
直到凌晨。
醫生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
程蔓直到最後一刻,也沒再睜開眼睛。
人群最終散去,所有的一切像是沒發生過一樣,病房裡的護士小姐姐開始收拾床單被罩,所有的東西都撤了下來。
傅程言看著小丫頭精神不振,累得臉都蒼白了不少,他捏緊她的指骨,「走吧。」
她點頭,「嗯。」
兩人沒走出幾步,後面追來一個護士小姐姐,她猶豫地看了幾秒。
「你是程蔓的家屬嗎?」
護士小姐姐伸出手,「這是我從她枕頭下面發現的,我看你在病房外待了一晚上,應該是病人的親屬,她之前在重症監護室清醒了一會兒,應該是那個時候寫的。」
他頷首,「謝謝。」
紙條是很普通的醫用便簽,撕下來的時候有點不規則,看起來像是能隨手丟棄的垃圾,已經被□□得有些不像話。
他緩緩打開紙條。
字跡歪七扭八,看起來不太像個正常人能寫出的樣子,想來當時的程蔓已經極度虛弱,甚至連筆都抓不穩。
她那樣高傲自信的女子,出身書香門第的才女可能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嫌棄自己字跡的那天。
像是拼盡了畢生的精力。
上面只有五個字:
對不起,阿言。
她清醒的時候,在自己生命即將走完的那刻,她滿腦子都是他胖嘟嘟笑著向她跑來的模樣。
半晌無言。
只剩他捏著便簽的手指漸漸發白。
他單手遮住半邊臉,眼角若有似無划過眼淚,沒入袖口,消失無蹤。
「我說老劉,你看那位像不像咱們小傅爺?」身後拐角處走來兩位穿的挺講究的男人。
「看模樣還挺像的,要不要去打個招呼啊?這傅總怎麼來醫院了?」
沈昭音瞬間像個尾巴著火的小耗子,想拉著傅程言跑也不是,停在這裡的話,好像更尷尬。
她索性心一橫,將他衛衣後的帽子瞬間兜起,兩隻手分別拽著兩側,將男生拉低湊向自己,這下,兩人的腦袋全都擠了進去。
那兩人腳步一頓,「我覺得咱們認錯人了,你覺得咱們那個不近人情冷冰冰的傅總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幹這事?」
另外一個也搖頭,「這他媽還用你說,都親上了,你就天天誤導我吧你。」
來往者的目光偷偷看兩人一眼,有人偷笑有人唏噓,年輕人就是會玩兒,幹這事也不分時間場合。
等那兩人腳步聲漸遠,小姑娘才看向傅程言,他眼圈泛紅,左眼緩緩滑下一滴眼淚漸漸沒過下頜。
這是她第一次見他這模樣。
兩人面面相覷。
她受不了,眼淚瞬間流下,默默無聲地哭泣,他那麼冷靜自持的一個人,受傷流血都沒吭一聲,連剛剛程蔓離去也沒這樣,他該是有多難受才會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