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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0:36 作者: 金陵十四釵/金十四釵
兩個人難得挨得如此親近,駱優被虞仲夜身上帶點酒味的氣息撩得氣喘,他先奪《明珠連線》,再爭《東方視界》,他可以溫馴乖巧,也可以凌厲逼人,全看虞台長怎麼安排、怎麼需要。他有點意亂情迷地說,老師,今晚我跟你回去吧。
大概真的醉得厲害,虞仲夜不置可否,只是微微眯著眼睛,以拇指撥弄著駱優漂亮的唇瓣。
車窗外頭突然傳來一個挺脆生的男聲:「怎麼又將了,再來!」
虞仲夜的眼神瞬間黯淡下來,把手從駱優手中抽出,順著聲音方向把目光移向窗外。
虞仲夜一直扭臉看著外頭,駱優便也沿著他的視線望出去,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一個年輕人的身上。
八月份,暑氣惹人浮躁,天黑得晚,街心公園這個時間了仍很熱鬧,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看上去至多也就十八九歲,正跟一個在公園門口擺著棋局的老頭殺得昏天黑地,斗得難解難分。
許是輸了還不服氣,年輕人再次嚷起來:「再來再來,再來一盤!」
虞台長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嘴角微微翹起,神色溫存得幾近陌生。
駱優沮喪得厲害,只是一個叫不上名字的路人,街頭巷尾的隨處可見,哪裡值得虞仲夜如此溫柔看待。
虞仲夜又盯著那個下棋的年輕人看了片刻,才吩咐老林:「開車,先送小駱回去。」
「老師……虞老師!」駱優突然抗爭著喊了一聲「老師」,「他可以的我都可以,不就是脫褲子張腿那點事情……」他的眼淚從眼眶裡掉出來,聲音像突然打碎的器皿,從胸前深處刺穿出來,「我也可以的……老爺子早晚會死的!」
這話太不敬了,老林打著方向盤的手一個哆嗦,虧得是親外孫說出來。老林及時開口規勸:「駱少,我送你回去吧,虞叔最近頭疼犯了,今兒也實在太累了……」
送走了情緒幾近奔潰的駱少爺,虞仲夜大概是真的乏了,一路都一言不發地仰靠在車后座上,抬手扶著額頭。
老林大著膽子問:「叔,是不是又頭疼了?」
虞仲夜眉頭皺緊了些,「嗯」了一聲。
「我載你去醫院看看吧?這麼個疼法別是出了什麼問題……」老林斟酌字句,不敢把話往重里講。
「不用。」許是街邊下棋的少年喚醒了他的某部分記憶,虞仲夜突然睜眼問老林,「小刑……去雲南多久了?」
「半個多月吧……」這個名字久未從台長口中聽見了,老林楞了一下才回答,「他去的早,估摸快一個月了吧……」
「才一個月麼……」虞仲夜的氣息沉了,又闔上眼睛,大概真累了。
又過了半個月,刑鳴才結束了自己在災區的工作,回到台里,第一時間駱優就把他傳進了自己辦公室,主要是進行表彰。
新一期《明珠連線》刑鳴也看了,從志願者的角度做了一期地震專題,大約也是最後一期,不喧譁,不煽情,也不審問,不批判,在普天同悲、集體的大環境下,不得不說是一期相當有質感的節目。
這是刑鳴採訪的內容,甚至有他在災區現場寫的解說詞。
駱優倒是不專美,著重肯定了刑鳴作為一名記者的採訪能力與新聞素養,又為他添了一項新的任務,讓他周五親自去一趟盛域。盛域花了十年時間與美國知名腫瘤機構共同投入肝病研究,治療晚期肝癌的藥物仍在臨床,治療C肝的肝藥已經準備上市了,原先的獨家冠名權因《東方視界》被合併變為了單元板塊的贊助商,台里打算再與盛域合作,做一期節目推廣新藥作為補償。
駱優在說話,刑鳴在思考,一個笑容堆了滿臉,一個目光飄忽不定,最後還是駱優先看出刑鳴的心不在焉,挑了挑眉,連激帶問:「怎麼,怕了廖暉?」
按說承接廣告這不在一個記者的職責範圍內,但駱優說的也在情在理,誰捅出的簍子,便該由誰把這事情擺平了。刑鳴不是怕事的人,雖嫌廖暉難纏,但確實是自己的原因才導致贊助商的利益受損,於是點點頭:「我明天去找盛域的Candy,下午就不回台里,我的大學老師過世了,得去看看。」
駱優恢復親切笑容,點點頭表示批准,又額外奉送四字安慰:「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字典上說是節制哀傷,順應變故,實在是太輕描淡寫。
季蕙沒等到夏教授刑滿回家,還是走了。刑鳴倒也不太悲傷,丙氨酸西洛尼已被康樂樂接手,季蕙懸壺濟世的心愿得以滿足,該是能夠含笑九泉了。
刑鳴向領導告辭,準備投入工作,深入研究一村沒有脊椎的小孩,駱優卻突然在他身後喊了一聲,噯,刑鳴。
刑鳴在門口回頭,立得筆管條直,以目光詢問。
駱優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風馬牛不相及地問,會下象棋嗎?
刑鳴點了點頭,言簡意賅地答,會。
這回換作刑鳴在沉默,駱優在思考。他不怨虞仲夜,相反還理解得很,再優秀的男人也撇不開七情六慾,離不了生理需要。駱少爺打小常見各色名人政要、巨商大賈,沒一個能與虞仲夜一根指頭相比,身邊都已鶯鶯燕燕環繞不絕,像刑鳴這種以色侍人的淺薄賤貨,此去彼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只是這麼一個靠皮肉營生的,還處處拿自己當個角兒,他有那麼三五分的嫉恨,但更多的只是看不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