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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0:36 作者: 金陵十四釵/金十四釵
刑鳴心裡不服氣,哼了一聲,仍別著臉看窗外。這一帶是果兒與漂們最常混跡的地方。後者是刑鳴最不能理解的一類人。北漂也好,橫漂也罷,一百個裡頭能紮根下一個就不容易了,多數人漂著漂著就忘了初衷,失了方向。
不夜城有不夜城的好處,子夜時分,街邊依然霓虹閃爍,如同隔岸花影,一群懷揣夢想而來的青年又哭又鬧,已經喝得東倒西歪。
夢想?做春秋大夢去吧。
刑鳴站在臥室那扇落地玻璃前,窗上倒映著一張年輕卻特別厭倦的臉。任屋裡人哭哭笑笑,出醜丟臉,這面「鏡子」都冷眼旁觀。他對它有意見不是一天兩天了。
林思泉是不是也這樣想?
正琢磨著,身後傳來有人推門進屋的聲音。
「你前腳離開,媒體就蜂擁來了。」虞仲夜開口,還真是聲如其人,華美得不帶人氣,冰冷得不近人情,「小林的事情跟你沒一點關係。別把自己扯進去,也別自找不痛快。」
刑鳴轉過臉,靜靜望著眼前的男人。
虞仲夜朝刑鳴走近。他的眼神慢慢鬆懈,臉色也緩和一些,他將襯衣扣子一粒粒解開,唇邊浮現出曖昧而模糊的笑容:「好了。寶貝,過來。」
但刑鳴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半晌對視之後,忽地沖對方莞爾一笑,他說,我帶了一個女孩子來台里,我想回歸正常的生活。
「你想試就試試吧。」虞仲夜竟完全無動於衷。他的臉上倦意明顯,嘴角不屑地翹了翹,像打發小孩子過家家一樣輕描淡寫,「是不是那個小李醫生?她現在應該已經留院了吧。」
刑鳴突然懂了。孫猴子一個十萬八千里的筋斗雲,到底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李夢圓留院了,莊蕾穩坐明珠一姐多年,歸根結底,他與林思泉在這個男人眼裡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是以色侍人的賤胚,都是任憑擺布的玩物。萬歲爺被伺候滿意了就大行封賞,捎雞帶犬,連你身邊人都能一併沾上好處。
無非喜新厭舊是人之天性,自己這會兒獨得聖寵罷了。
刑鳴感到好笑,也感到噁心。
「我不是試試,我不幹了。」話一出口,才覺胸中巨石落地,惡氣盡吐,竟是無比的鬆快愜意。原來魚死網破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刑鳴盯著虞仲夜的眼睛,也沒外露多少慷慨激昂的情緒,只是面帶笑容地重複,「是的,我不幹了。」
虞仲夜微微眯了眼睛。看上去仍不為所動。
「從小到大我都只喜歡女人。我上你的床只為留在明珠台。如果不是為了我爸、為了我師父,我好好一個直男怎麼會跟你睡覺,」刑鳴聳肩,鼻子可愛地皺了皺,又笑了,「這種噁心的關係我一天也受不了----」
虞仲夜突然伸手捏住刑鳴的喉嚨,手下用力極狠,動作快得不及眨眼。他擠壓他脖子上的動脈,用極寒冷的目光逼迫:「把這話收回去。」
虞台長真的動怒了。刑鳴根本無法喘氣,喉骨咔咔地發出斷裂似的響聲,引發耳膜一併嗡鳴震動。仿佛下一秒他整個人就將被捏碎。
求生的本能令他不管不顧地反擊,摸瞎一通,手邊似乎抓著了什麼花瓶之類的硬物,毫不猶豫地就朝對方頭上砸過去。
虞仲夜及時鬆開手,讓開這一擊。刑鳴一反手,就將花瓶砸向了那面落地窗。
第61章
咣一聲,花瓶碎了。但落地窗很結實,完好無損。刑鳴又抄起椅子,朝那面亮閃閃的玻璃砸過去。一下沒碎就砸第二下,他竭斯底里地宣洩,完全不計後果,仿佛被一種混合著厭惡與憎恨、憤懣與委屈的情緒徹底占據了。
這陣子,他噎著,憋著,忍著,噎得胸悶,憋得心疼,忍得全身上下每寸肌膚都與他的掌心一樣,滿布刀口,鮮血淋漓。他急需一個豁口排遣這種情緒,否則就會像汛期來臨時的河堤,一潰千里。
幻聽一般。隨著椅子撞擊玻璃發出巨響,多種聲音突然被從記憶深處喚醒----他的整個青春期都與這些聲音息息相關,有人在他背後竊竊私語,有人指著鼻子罵他是強姦犯的兒子,他一見自己的母親心裡就會發出怪聲,而他的母親常常為此唉聲嘆氣……
那些聲音,它們一齊響了。
菲比從沒在這座奢華金貴又死氣沉沉的房子裡聽見這麼可怕的動靜,從保姆房飛奔過來,一見眼前景象當場傻了,傻了不過幾秒鐘,便嚷嚷著問虞仲夜要不要報警。
虞仲夜看著仍在撒野的刑鳴,語氣平淡地打發自己的外傭,這裡沒你的事。
轟的一聲,在菲比退出房門的同時,玻璃渣子四處飛濺,那面落地窗終於碎了。刑鳴扔掉手中的椅子,望著滿地狼藉,氣喘吁吁。
「好了。」虞仲夜走上去,伸手撫摸刑鳴頭頂的發,輕聲安撫,「鳴鳴,好了。」
刑鳴怔著不動,虞仲夜便欲將他攬入懷中,哪知對方卻突然掙扎抵抗,反身揮拳相向。
刑鳴的拳頭落在虞仲夜的身上,虞仲夜也毫不客氣,傾全身重量壓向對方。他們像兩隻獸,抱在一起在碎玻璃上翻滾,互相撕咬,互相撕扯,殊死肉搏。
不多會兒,刑鳴就落了下風,再沒反抗兩下,便被徹底制服了。虞仲夜捏著刑鳴的脖子,將他的臉側面朝下地摁在一堆玻璃碎渣上。他們上身的襯衣都被撕爛了,半裸的身體全是血痕,有些玻璃碎渣已經嵌入肉里,還好,多是鈍角,只是嵌在表面而未扎入深處,取出以後傷口會很快癒合,不至於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