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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0:36 作者: 金陵十四釵/金十四釵
    護士們不敢在高幹外賓病房專區嬉鬧,十幾層樓高的窗外也沒有鳥聲與風聲,屋裡屋外都特別安靜。虞仲夜的手擱在刑鳴頭頂,撫摸過他微微帶燒的額頭,又撫摸他的臉。虞台長仍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但眼神似有變化,不再是靜得一絲波瀾也無,相反還挺壯闊。刑鳴完全分不清這雙眼睛傳遞的情緒是喜是怒。

    兩個人對視著,沉默著。

    半晌,虞仲夜極不易為人察覺地嘆了口氣,報出幾個名字,都是些舞文弄墨的當代大儒,或者功勳卓著的名門之後,也都是通常情況下不可能接受採訪的人物。

    「把身體累垮了不值得。先養病,往後幾期節目就做口述歷史或人物專訪,你師父也是這個意思。」

    《東方視界》的節目初衷是以具有思辨性的話題事件為選題,結合熱點新聞與人物,進行深入報導和評論。但虞仲夜的這番話意思很明顯,節目還是你的,你要願意歇著就歇著,不願意歇著就做幾期幾無含金量的訪談節目,內容別人定,稿子別人寫,你就台前照本宣科,擺擺花架子得了。

    刑鳴當然聽懂了。人脈就是生產力,這是高位者與高位者的交情,如今毫不吝惜地全賞給了他這個無名小輩。多體貼?多周到?多該哭哭啼啼地接受,然後五體投地,謝主隆恩。

    即使拋開台里那些破事兒,刑鳴也並不滿意這樣的安排,就昨天他還給阮寧打了電話,吩咐組員繼續開選題會,由蘇清華過目確認後,馬不停蹄地送審。

    夏致遠的那件事兒也在上報的選題裡頭。

    「這麼一改,連節目初衷都改了,和外頭那些人物訪談還有什麼區別。」刑鳴假裝不懂虞仲夜的好意,搖頭道,「說好半年時間,《東方視界》由我操持,收視率也由我負責,還立了軍令狀的。」

    虞仲夜道:「不作數了。」

    刑鳴挑眉:「不能吧?堂堂台長,朝令夕改?」

    虞仲夜仍不置氣,以一種對付小孩兒的笑容與口吻道:「你身子吃得住?」

    刑鳴打定了主意不配合:「怎麼吃不住?這幾天我天天跟洪書記下棋,棋盤上鬥智鬥勇,一點沒落下風。」

    虞仲夜忽地皺眉:「你跟老先生見面了?」不待刑鳴作答,又問:「你們聊了什麼?」

    「沒什麼,家常而已。洪書記很客氣,約我明天再續,估摸著對我印象不錯。」刑鳴能察覺出虞仲夜的不痛快,卻故意視若無睹,繼續說,「還有一件事,盛域主辦的那個慈善晚宴,我會去參加。」

    試播的三期《東方視界》,收視率和網絡口碑都不錯,廖暉滿意自己投入的五千萬物有所值,決定假慈善名義辦個趴體,找幾個明星樂一樂,順便犒勞一下節目組。盛域的人直接把邀請函遞進了明珠台,阮寧在電話里都跟刑鳴匯報了。

    虞仲夜一早就知道了慈善晚宴的事兒,冷冷盯著刑鳴:「不准去。」

    刑鳴順理成章地反抗:「《東方視界》我記頭一功,我應該去,必須去。」

    「別去招那位老先生,也別去惹廖暉。」虞仲夜朝刑鳴壓下上身,眉頭蹙得更緊,臉色愈發不善,「你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沾不起。」

    刑鳴仍不願意跟虞仲夜這麼近距離地獨處,他又想像上次那樣,招來一個李夢圓把對方攆出去。可手指還沒觸上呼叫鈴,已被虞仲夜搶先一步握住了。

    他能感覺出虞仲夜的五指飽蓄力量,硬如鋼筋,它們一根根插入他的指縫,密不可分地將他的手攥緊、鎖住,形成十指相扣的姿態。

    這回沒能把護士招來,刑鳴反應也快,又忙伸手去解虞仲夜的褲鏈。沒想到再一次被對方捉住,摁在胯間。虞仲夜皺著眉,目光冷冷地逼迫過來:「幹什麼。」

    「干我啊,幹什麼。」刑鳴以不卑不亢的眼神頂撞回去,一時半刻掙不開虞仲夜的手,所幸就帶著他的手,一齊往他的襠部擠了擠。他叉開腿,一條腿凌空輕輕一蹬,就掛在了虞仲夜的腰上。

    刑鳴嫣然一笑,笑得媚態萬千,娼氣十足。

    「虞總,您還忍得?我看您已經硬了吧。」

    刑鳴這頭的戲演過了,自己泛起雞皮疙瘩,一陣噁心,虞仲夜那廂也被撩至頂點,那種掠食者才有的眼神又出現了。

    年輕美好的肉體在松松垮垮的病號服里恭候著,什麼禮義廉恥,都是虛無縹緲的枷鎖。虞仲夜抬手扯掉刑鳴的輸液管,針尖劃破白皙皮膚,濺出一道殷紅的血線。

    他低頭咬住刑鳴的唇----不是吻,是真正的碰合上下牙,揉磨拉扯,狠狠地咬。刑鳴的嘴皮子破出了血,虞仲夜轉移陣地,啃咬完他的下巴,又攻擊他的咽喉。

    這樣的侵犯無疑會帶來痛苦,刑鳴空咽了一口唾沫,被銜住的喉骨在虞仲夜齒間動了動,嗓子愈發乾得厲害。他的體溫驟升,心臟狂跳,呼吸也瀕於停止,今天屢次忤逆聖意,其實還是怵得慌。

    但多數人滅亡於沉默。

    他是少數那掛的。

    虞仲夜終於停下這種暴力侵犯。他支著手臂伏在刑鳴上方,也不說話,只以目光威嚇,逼著他屈服。兩個人再次陷入情緒微妙的對視之中,你來我擋之間,刑鳴臉色慘白,額頭涔涔掛下一層冷汗。但他伸著脖子仰著臉,嘴角始終噙著一絲過分從容的笑,不掙扎不抵抗不求饒,烈士似的。視死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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