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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0:36 作者: 金陵十四釵/金十四釵
刑鳴叫了一聲「向叔」,面無表情地耐心聽著,兒子到底親的好,想起向勇探病時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只想發笑。
向小波原以為搬出向勇唐婉,刑鳴就會乖乖掏空口袋。沒想到如意算盤打歪了,電話里刑鳴客氣有禮,但掛了電話之後,他仍一口咬定自己沒錢。
向小波嚷起來:「就你住的那個地段,開的那輛車,你說你沒錢,誆孫子呢?」
刑鳴聳聳肩膀,房子是租的,車貸還沒還清,口袋裡就幾百,要抵用你就拿去。
向小波勃然大怒,跟上躥下跳的猴似的,開始口無遮攔:「這年頭電視台不搞政審,不搞連坐?就你那家庭背景居然也能當主播?你要今兒不給我錢,信不信我把你爸那點破事兒、還有你跟我那點破事兒全捅到你們敵對台去?!」
護士們一擁而入,護工們也藏在門外偷聽熱鬧。向小波要錢不要臉,扯著嗓門大喊大叫,刑鳴態度輕蔑又強硬,就是一個子兒都不願意掏。
「你能不能閉嘴----」醫生千叮嚀萬囑咐,像他這樣的急症心肌炎患者切記情緒激動。刑鳴自己也知道,剛剛吼出一聲,便覺呼吸不暢,胸口跟遭了一記重錘似的疼了起來。
向小波卻突然閉嘴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病房裡出現了另一個男人。刑鳴也不知道。
氣場太強了,像被強光晃了眼。向小波雖雙商常年欠費,但獨有一點能耐,能識人,還識得很準,只是一眼,他就認定這個男人身份不一般。
向小波問:「這位看著……好像是領導?」
虞仲夜微微頷首:「我是明珠台台長。」
掂量了一下這位一把手的行政級別,向小波的心思瞬間活了,繼續問:「我弟弟節假日的時候倒在工作崗位上,算不算工傷?」
虞仲夜微笑:「算。」
向小波借杆上爬,無賴相十足:「那我們做家屬的能不能得到補償?」
「勞動局有工傷鑑定標準,台里也有相應的賠償措施。」虞仲夜不看他,卻只看著刑鳴,「但出於我個人的歉意,可以給你一點補償。」
虞仲夜讓向小波去找自己的司機老林,向小波顛兒顛兒地出去以後,就沒再回來礙眼了。一場大戲沒看著,群眾們都散了。病房裡就只剩下兩個人。
虞仲夜問刑鳴:「你繼父的兒子?」
刑鳴點頭:「人渣。」
虞仲夜又問:「你說過自己少不更事,也是跟他?」
事已至此,想著方才的話虞仲夜該是都聽見了,刑鳴狡賴不得,再次點頭:「嗯。」
虞仲夜眯了眼睛,雖不說話,但瞳孔里透出寒意,像那類兇殘的掠食者。
「我家的情形有點複雜……算了。」刑鳴不想承對方的情,但眼下胸悶氣短,實在沒精神就那些都發了餿的過往還嘴,只說,「這錢,我還。」
虞仲夜看了刑鳴一眼,倒難得順著他那點死撐著的骨氣,也不強施於人:「還得上就還吧,還不上也不急。」
刑鳴仔細想了想,還真還不上。虛榮是他骨頭裡的蟲,一直啃咬了他十來年。市中心租著兩室一廳,開名車,穿名牌,光手工含量極高的意版或英版西裝就好幾件,什麼羊毛的,真絲的,羊毛真絲混紡的,使得他每每出現在鏡頭前都艷光四射,像只孔雀。
刑鳴低下頭,悶悶不樂好一會兒,努力勸說自己心安理得,然後扶著床沿爬起來。方才被向小波沒輕沒重地鬧了這麼一下,這會兒氣有點提不上來,胸腔裡頭還有怪聲,像捶了一通鼓後留下的雜音。
虞仲夜問他,上哪兒。
刑鳴回答,廁所。自己摘了吊瓶,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往衛生間方向移動。過程中他極力避開與虞仲夜的目光接觸。他很討厭這個男人眼中這樣的自己,頹喪又失敗,虛弱又無能,精氣神全沒了,哪裡還像孔雀,分明像條落水狗。
高幹病房的衛生間也比別處的乾淨,亮堂,盥洗台上擺著盆花,就連馬桶都散發出佛手柑一類的香薰味道。刑鳴很艱難地把自己挪到馬桶前頭,還沒摸出傢伙就站不住了。心竅一陣陣發冷,他垂著頭,一層細密的冷汗浮在額頭上,突然,身後一隻手攬住了他的腰,一副寬闊的胸膛成了他的倚靠。
虞仲夜的另一隻手伸進刑鳴的病號褲,替他把槍掏了出來,托扶著。
溫熱帶繭的掌心摩挲過滑膩的莖身,刑鳴一個激靈,只覺鈴口微微發燙,原本的尿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回去大半。
他面紅耳赤,心驚肉跳,尷尬得無所適從。
虞仲夜的下巴抵著他的脖子,嘴唇貼著他滾燙的耳朵,笑道:「怎麼,這都不會了?」
這麼好聽的聲音,低沉溫柔,帶著一點點菸嗓的渾厚。罷了。這個男人面前他闖過大禍,出過大糗,已經觸底了,又何必再拘泥於所余無幾的一點臉面。須知臉面這種東西,除了作繭自縛,根本沒別的意義。刑鳴把自己完全卸進虞仲夜的懷抱里。舒坦了。
待尿液排盡,虞仲夜擰開籠頭洗了洗手,將刑鳴橫抱起來,又送回病床上。
刑鳴後腦勺落在枕頭上,一眼不眨地看著虞仲夜,看他替自己蓋上被子,把吊瓶又掛回吊瓶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