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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0:36 作者: 金陵十四釵/金十四釵
一個十七歲男孩以完全不符他年紀的悲愴口吻說,你理解不了,你們全都理解不了。
相似的情景令人不堪回首,刑鳴沉默片刻,然後一字一頓地、誠懇地保證,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們一樣。
刑鳴有了任務,他得回崔皓飛的老家找到崔文軍,若老子誠心諒解,兒子才上節目。這個任務隨之帶來靈感,刑鳴坐在回家的公車上,迫不及待地就在手機上修改選題,調整訪談提綱。
刑鳴最滿意也最享受自己工作時的狀態,在這個泥沙俱下的時代里扮演最單一的角色,看形形色色的人,聽林林總總的事。虞仲夜說新聞工作者必須客觀,他就儘量詳實客觀。同性戀厭惡療法是個挺有趣的主題,牽繫經濟與法律,可進可退,可精可雜,比起哭哭啼啼地講述一個同性戀者的悲慘遭遇,顯然更客觀公正。
完成所有調整之後,一抬臉看向窗外,才發現坐過了站。
天氣不錯,有風,道旁的樹葉在暮春的熱氣中翻卷,碧油油的。
刑鳴下了公車,心情不錯地徒步前行,他有自信這樣的腳本能過審查,但前提是王編輯願意點這個頭。
王泊舟也是犟脾氣,三十歲就敢隻身上前線,扛著土槍打老毛子,能不犟嗎?儘管王編輯在總編室對自己、對蘇清華破口大罵,但刑鳴對這個男人仍有好感,也為自己不知輕重地嗆他感到後悔。
刑鳴給台里人打電話,問來了王編輯的家庭地址,打算直接上門,負荊請罪。沒準備名酒名煙,也沒在信封里裝塞厚厚一沓鈔票,只買了一些常見的水果與營養品,以示禮節,而非行賄。
刑鳴摁響了門鈴,王編輯的老婆開了門,挺面善的一個女人,穿著頗具古韻的麻紗長褂,綰著簡單優雅的髮髻。
刑鳴自我介紹,乖乖巧巧地叫了對方一聲「師母」,問,王老師在不在?
王師母招呼他進門,笑著說,今天什麼風?貴客來了那麼多。
刑鳴放下手裡的水果與保健品,問王師母,還有誰來了?
「你們虞台長,還是他上任以來頭一回,可把這不招人疼的糟老頭子給感動的。」王師母為刑鳴泡來青碧茶水,笑著調侃自己的老伴兒,但看得出,對於虞台長紆尊降貴親自登門,她也十分欣喜。「你們虞台長好年輕,好英俊吶,完全看不出是一台之長,他前腳剛走,老王去送他了,可能倆人還得在路上多聊一會兒,你要沒急事兒,就在這兒等他吧。」
刑鳴想了想,推託自己還有要事,起身向王師母告辭。
離開王家,刑鳴用手機發了封郵件給阮寧,然後又打去一個電話,告訴他把新選題與大綱抄送所有組員,總編室已經點頭了,大伙兒準備準備,他會挑幾個人,周一下午跟他一起出差。
因生日會瘋了一宿,阮寧這會兒還迷迷瞪瞪,問:「王編輯這脾氣能點頭?再說,今兒不是放假麼,你見著他了?」
刑鳴如實答:「沒有,沒見著。」
阮寧愈發不可思議:「老大,你怎麼做到的?」
刑鳴突然笑了。他極難得有這樣大開大合的情緒,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笑出聲來,惹得周圍人頻頻對他注目。
「沒什麼。」刑鳴仍然在笑,笑得明眸皓齒,像個受了寵的小孩兒,「廣結善緣吧。」
第38章
待工作都安排妥當,刑鳴又恢復平日裡冷聲冷氣的說話腔調,問阮寧:「生日會有意思麼?」
「有意思啊,特別有意思。」阮寧接連報出幾個名字,這些名字近些年頻繁出現在東亞台各檔熱播的選秀節目中,或任導師,或任表演嘉賓,還有某英國流行男團的前主唱,曾經紅極一時,單飛以後還從未在內地露過面。
群星熠熠,小小一個生日會都快趕上春晚了。
刑鳴不禁思忖,這些搖滾巨星、民謠天后看來都不是東亞的資源,而是駱優自己的人脈。不知駱優的身家背景之前,還以為是他占了東亞多大便宜,如今看來,這些年,到底是東亞捧出了駱優還是駱優成就了東亞,還真不好說。
刑鳴胡思瞎忖的時候,阮寧繼續說:「這些人都是駱優的朋友,好像是要趁這機會跟咱們明珠台談合作,可虞總從頭到尾沒露面。」
好好的一場商業談判被自己攪合了,刑鳴突然汗顏於自己的幼稚,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他讓你給虞老師拿東西,拿了什麼?」
「一塊朗格表。」阮寧嘖嘖地嘆,「二十幾萬呢。」
刑鳴陷入短暫沉默,他對名表豪車不感興趣,只是不明白,駱優自己的生日為什麼要給虞仲夜送東西?
「老大,」阮寧聽見那頭刑鳴不說話,自己說下去,「我發現駱優這人也沒瞧著這麼平易近人,挺有點笑裡藏刀的意思,虞總昨晚上沒露面,他人前帶著笑人後一直挺陰沉,我還偷偷看見他甩臉子給老陳,老陳跟孫子似的都不敢吱聲。」
掛了阮寧的電話,刑鳴便拋駱優於腦後,致電蘇清華,跟他說了說自己的新選題。他計劃周一下午帶一組人出差,剩下的人得留守台里趕製節目,五一前得出三期成品,時間緊迫催人命,只有蘇清華坐鎮組裡,他才放心。
周一清早,刑鳴開車去接蘇清華,載他進了明珠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