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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0:36 作者: 金陵十四釵/金十四釵
「我就是客觀報導。」刑鳴強辯,突然話鋒一轉,看似無關緊要地說,「老師,你的第一堂課上,曾有人問我為什麼棄醫從文選擇新聞業,當時我沒說實話。你知道為什麼嗎?」
虞仲夜反問:「為什麼。」
刑鳴自己拋出問題,卻不回答,只是皺著眉,抿著唇,靜靜望著對方。
虞仲夜便也看著他,少頃,輕輕嘆氣:「做英雄,但不必做烈士。」他揉了揉他頭髮,又捏著他的下巴,在他額前吻了吻:「晚安。」
這一夜,虞台長沒將他壓倒,脫光,沒分開他的雙腿,貫入他的深處,刑鳴簡直受寵若驚。他一宿沒闔眼睛,惡補數學建模知識的同時,時不時便把虞仲夜的那句話拿出來咀嚼一下,唯恐錯失一絲餘味。
夜深了,整座城市都睡了,唯獨他的內心始終無法平靜。
第35章
熬了一宿研究數學建模競賽試題,第二次見到崔皓飛,刑鳴明顯有底氣多了,跟他一起埋頭研究「公務員養老險的改革問題」。刑鳴對上節目的事情隻字不提,崔皓飛也不主動鬆口,但倆人還挺有默契,要不怎麼說物以類聚呢,聰明人大多還是愛跟聰明人打交道。
刑鳴臨走時,崔皓飛突然開口:「其實你也是基佬吧。」
刑鳴不假思索,立馬否認:「我不是。」
「不是?你騙誰?」崔皓飛斜斜睨他一眼,一臉懷疑神色,「你看你的腿,那麼好的腿型卻合不攏,還有屁股,也不是直男的樣子。」
刑鳴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自己的下身。
「騙你的。」病床上的崔皓飛仰面大笑,揮手說,「你明兒再來吧。」
可刑鳴第三次敲開崔皓飛的病房門時,這小孩兒的態度竟陡然一轉,他摁響了床頭的呼叫鈴,同時大喊大叫,讓刑鳴滾出去。
離開醫院以後刑鳴心情欠佳,回到辦公室又聽阮寧匯報,報上去的選題被打了回來,總編室的人還是那個意思,新節目得遵循兩個字,穩妥。
刑鳴返身就走,顯是要去總編室一爭到底。
總編室的領導叫王泊舟,新聞中心的人以前管他叫王瘋子,後來又管他叫王編輯。王編輯北大哲學系畢業,看著很有些老派知識分子的派頭,啤酒瓶底的眼鏡,頭已經禿了。雖說平日裡不苟言笑,一板一眼,但據傳年輕時也是個牛人,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就帶著相機上過前線。單槍匹馬深入阿富汗腹地,跟當地的抗蘇武裝一起扛著老式步槍打過蘇聯坦克,帶回國的照片比美聯社拍攝的都更罕見珍貴。
一個後輩如此咄咄逼人,王編輯當然生氣了,你誰的徒弟?敢這麼放肆地說話?蘇清華?難怪了!蘇清華除了輕狂還有什麼?就只會誤人子弟!
刑鳴連著兩宿沒闔眼睛,是真正的眼皮子都沒磕一下,又被姓崔的小子擺了一道,脾氣原就衝到極點,一聽見這話立馬戾氣增長,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最後王編輯被他嗆得險些心臟病發,抖著一雙手就往嘴裡塞保心丸。
知道再下去得出人命,刑鳴只得閉嘴,退出總編辦公室,砰一聲砸上了門。
老陳看見刑鳴青著臉從總編室的領導辦公室出來,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什麼,放鬆,放鬆。今兒晚上你們組都提前半個小時下班吧,天天在工作室里熬著,以崗為家也不是這樣的。
「為什麼?」刑鳴滿面狐疑,不能理解,也不殷勤。他踏出總編辦公室的大門時就已經冷靜了,王泊舟瞧不上蘇清華,但從本質上講,瘋子和狂人僅隔一線,他們瘋起來相似,狂起來也差不多,他們的理想不合時宜,肉體都已腐朽。
刑鳴敬重這樣並同情的人,這樣的……烈士。
「為什麼?生日會嘛,我已經請示過虞叔了,虞叔說這陣子大伙兒籌備新節目也挺辛苦,找個機會一起熱鬧熱鬧也好。」
記得老陳以前就提過一回,但他忘了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他忙起來六親不認,哪裡可能記得這些瑣碎。
「好好放鬆一下,成天繃著一張臉,真當自己是冰雕的?」老陳輕拍刑鳴肩膀,留下一句「今晚虞叔忙完了他的事兒也會到場」,就走了。
刑鳴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還沒踩進玻璃門,阮寧跑來請示:「老大,晚上的生日趴得鬧到凌晨,我們組準備什麼禮物好?」
刑鳴轉過身,瞧見一組二十來個人巴巴地望著他,神態一個比一個殷切。有的黑了,有的瘦了,這陣子大伙兒確實辛苦,一個個都星行夜歸,在辦公室里熬幹了骨頭。
他心頭一暖,一直板著的臉色總算好看一些:「不必破費準備,別鬧得太狠,讓我早點回去睡一覺就好。」
「可是……老大……」阮寧一時犯蠢,「明天不是駱優的生日麼……」
刑鳴馬上明白過來,昔時因,今日果,老陳這種人哪那麼容易杯酒釋恩仇,逮著機會就得噁心你,還非得往死里噁心。
刑鳴處變不驚,順著阮寧的話,就手錶領帶之類的禮物跟他扯兩句,話未畢,抬眼就見一個人朝自己走過來。
刑鳴很難得被一個男人驚艷----當然女人也不容易----打小活到現在,滿打滿算也就三次。第一次是很小的時候,許是剛進小學,在電視上看見罰球線上飛身扣籃的麥可·喬丹,空中漫步如履平地,他當場目瞪口呆驚為天人;第二次是來明珠台找後期組長算帳,人群之中一眼看見虞仲夜;第三次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