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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40:36 作者: 金陵十四釵/金十四釵
孫偉臉紅了,喉嚨里瓮聲瓮氣的,但礙著老陳在場,到底沒敢吱聲。
刑鳴又替自己斟了第二杯,端在手裡,微笑道:「第二杯是謝罪酒。我這人性子急,脾氣又爛,常為了節目跟大伙兒磕碰,所幸你們心寬量大,包容了我這麼些時間----這杯我還是幹了,你們隨意。」說完仰頭又干一杯,翻手將杯口朝下,空了。
大伙兒跟看著鬼似的看著他。
「第三杯就是散夥酒。人往高處走,正常。」第三杯酒倒完,一瓶一千毫升的五糧液已差不多見了底,刑鳴抬起眼睛掃過眾人,「這一杯一起來,好聚好散,我祝大伙兒前程似錦。」
十來個人面面相覷,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見大伙兒都僵著不動,刑鳴臉色冷下來:「我說了,一起來。」
一桌人被生生逼著喝下這一杯,老陳仍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
刑鳴喝乾了第三杯五糧液,微微一勾嘴角,以一種特平靜無波的眼神又掃了大伙兒最後一眼----這一眼格外漫長,孫偉羞愧得臉紅,阮寧緊張得冒汗,唯獨老陳手握勝券,氣定神閒。
最後,刑鳴還是轉身走了。他大步向前,頭也不回,擦身而過一隻琺瑯加彩的落地大花瓶,一抬腳就把它踹倒在了地上。
花瓶「咣」地碎了,服務生聞聲而來,刑鳴一眼也不看她,只以拇指一指身後老陳那桌:「記在那桌的帳上。」
阮寧跟著刑鳴走出粵之軒,一直顛兒顛兒地追在後頭,喊他,老大。
刑鳴沒回頭,只給了一個字,滾。
「老大,」阮寧鍥而不捨地追著,喊著,「你也別怪孫偉他們,礙著老陳的淫威,誰也不敢不去。」
刑鳴轉過臉來,又冷又靜地望著阮寧,問他:「你為什麼不去?」
阮寧笑得三分諂媚,七分嬌羞,伸手去挽刑鳴的胳膊:「我生是老大的人,死是老大的鬼----」
刑鳴不客氣地將他一把搡開:「我要聽實話。」
阮寧撓了撓頭皮,直勾勾地盯著刑鳴的眼睛,半晌才吐露實情:「我倒是想去,可那邊缺啥都不缺助理。」
「嗯,這就對了。」刑鳴竟不生氣,看似還頗滿意地點了點頭,抬手招了招阮寧,「過來,咱們再去喝一杯。」
刑鳴拉著阮寧又在國茂底層的pub喝了幾杯,阮寧晚上本來約了女朋友看電影,可電影都快開場了,他卻脫不了身。刑鳴是他的頂頭上司,頂頭上司要喝酒,他既不敢攔,也攔不住,就這麼支吾著猶豫著,刑鳴已經喝乾了整整一瓶。
「老大,不值當為那幫孫子們生悶氣,呸!一個個的重利不重義,區區一個老陳就把他們的魂兒都勾走了……」
酒還沒喝過癮,就有人過來套近乎,問說,是不是《明珠連線》的刑鳴?
刑鳴伏在吧檯上,把臉埋進肘彎里,佯作自己喝多了。
他酒量還湊合,幾杯黃湯撂不倒,但胃一直不行。這得賴他的飲食習慣,他是那種拼起命來就不吃飯的類型,經常三餐並一頓,隨意把自己填飽了事。這會兒白酒和洋酒在胃裡一通攪和,整副身體都燒了起來。
刑鳴一直低埋著頭,在肘彎里藏著自己那張還算挺知名的臉。他知道自己這會兒瞧著多糟,丟不起這個人。
來人糾纏了一陣子,沒得到滿意答覆,嘀嘀咕咕地走了。阮寧剛吁一口氣,又老遠地看見一個人----虞仲夜恰巧也在國貿談事情,似乎也看見了他。
「虞叔!」見虞仲夜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過來,阮寧立得筆直,畢恭畢敬。阮寧比刑鳴還小兩歲,平日裡自然跟著台里一些年輕人管虞仲夜叫「虞叔」,也基本從沒被搭理過,他料想虞仲夜不認得自己,趕緊自我介紹:「虞叔,我是新聞評論部的----」
「你是刑鳴的助理,阮寧。」虞仲夜說出阮寧的名字。
被台長點出了名字簡直不亞於被皇帝臨幸,阮寧受寵若驚,結結巴巴,指了指伏在桌上的刑鳴:「虞,虞叔……老,老大他喝多了,叫不醒……」
虞仲夜打斷阮寧:「這裡沒你的事了。」
阮寧如釋負重地走了,還沒跨出pub的門就趕緊給女友掛了電話,刑鳴依然半醉不醒地伏在吧檯上,以手捂著胃部,身子蜷成一團。他突然聞到一陣混合著菸草氣息的香水味,然後感到一隻手掌摁住了自己的頭頂。
那隻手出奇的溫柔體恤,停留片刻,那修長手指便插進了他的頭髮里,揉了揉。
第7章
刑鳴坐上了虞仲夜的黑色奔馳,他有點吃驚,以虞仲夜的身家與身份來說,奔馳實在是太過低調的車,怎麼著也該是能在長安街逆行的紅旗L5,或者頂配加長版的勞斯萊斯幻影。
「去哪裡,捎你一程。」虞仲夜說。
「老師,能不能去你那兒?」刑鳴從不否認自己是個機會主義者。所謂機會主義,就是能成王不為寇,就是只瞻前不顧後,就是哪怕一線生機都得死死攥著,不撒手。
眼下老陳亮著殺器咄咄相逼,虞台長就是他唯一的生機。
虞仲夜短促地笑了一聲,跟司機老林說,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