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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38:54 作者: 一十
惠平郡主和姜神醫站在城樓上目送沈楊離開,沈楊掀開車簾回頭望去,惠平郡主的身份現在暫時不能回京城,而那些傷殘的士兵需要姜神醫,他必須留下來善後。
雪後的晴天依舊帶著寒意,車輪碾過雪地發出『吱呀』的聲音,高高的城牆逐漸淡去,沈楊嘴唇張合。
再見,爺爺。
這一次是真的道別。
城牆上的姜神醫本來已經轉身,似有所察回頭,車隊已經化作一抹淡影,突如其來的悲傷灌滿心肺,姜神醫在其他人的攙扶下了城牆。
沈楊五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爺爺用了很多方法都沒有讓沈楊有所好轉,直到一個道士前來。
這是命定的劫,沈楊病好後,總能發現爺爺看著自己的眼神里是沈楊讀不懂的悲傷和無奈,有一次晚上,沈楊看見爺爺一下又一下撫摸玉牌。
後來學醫,爺爺也總是百般阻撓,只可惜拗不過沈楊,爺爺時常會對著沈楊說:
「你不該叫這個名字……」
可是在沈楊問為什麼的時候,爺爺又左顧而言他。
那個時候,沈楊不懂,現在,明白了。
「皇嬸。」十三皇子祁襄騎著馬靠近馬車,看見沈楊掀開車簾,皺眉問道:「皇嬸,你真的要帶他一起去見皇叔嗎?」
祁襄話里的他所指的是沈楊的大哥:沈振。
沈楊順著祁襄的視線望去,大哥帶著人馬綴在車隊的最後。
「既然三皇子已經敗了,有兵馬依附皇上有何不可?」
祁襄撇嘴道:「在皖南的時候他還為難、威脅皇嬸,絲毫沒有兄弟情誼,皇嬸你可別被騙了。」
「他要效勞的是皇上,不是我。」
聽到這話,祁襄也不再多言,騎著馬繞開,時不時拋了幾個白眼往後,這個沈振,他看著就煩。
綴在車隊後面的沈振絲毫沒在意,旁邊的手下為其不平。
「明明我們幫了彬王妃這麼多,為什麼一個死掉昏君的兒子反而和彬王妃走得更近?」
沈振呵斥道:「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手下更加不滿了,沈振為了追擊殘留的余兵,幾乎一個月都沒有好好休息,身上還負傷,可祁襄做了什麼?
沈振見手下還喋喋不休,氣急之下扯開胸口的傷口,氣血上涌劇烈咳嗽了幾聲。
忽然,馬車停了下來,沈振看見弟弟下馬車朝自己走來急忙拉住馬匹,翻身下馬。
「王妃。」
沈楊將一瓶傷藥遞給沈振,後者接過抬頭望去。
「三皇子已經倒了,沈公子想如何?」
聞言,沈振低頭不語,他也不知道,只想著護送弟弟回京,屆時皇帝要殺要剮都毫無怨言。
寒風中似乎傳來一聲嘆息,慢慢消融。
「沈將軍棄暗投明,不辭辛苦千里迢迢援助邊城,是大功,皇上會恩賞沈將軍。」
話音落下,沈振僵硬著脖子,久久才應道:
「臣,謝過王妃。」話語間有些哽咽。
「起來吧,大哥。」
沈振從雪地里站起來,膝蓋已經潮濕,沈楊垂下眼帘坐回馬車上。
馬車隊再次行駛,祁襄又跑到沈楊車簾旁嘟囔。
「皇嬸就是偏心。」
「那你要什麼賞賜?」
一聽這話,祁襄喜笑顏開,「我不求別的,皇嬸你就讓皇叔給我和嬌嬌賜婚吧。」
馬車裡,沈楊靠著馬車內壁,眼帘微闔,「嬌嬌同意了嗎?」
「還有什麼不同意,嬌嬌可喜歡我了!」祁襄一臉自信。
「如果嬌嬌同意,我答應你。」
「謝謝皇嬸!」
祁襄開心極了,已經在想自己和嬌嬌的婚禮是什麼樣了。
他嘟囔著,可沈楊已經聽不太清了,只覺得累,閉上眼就要睡著。
一陣風吹來,沈楊打了個激靈沒了睡意,掀開另一側車簾,馬車外陽光照在厚厚的雪地上,白雪有些消融。
等到雪化了,想必明年會是個豐年。
雪化了……
沈楊忽然意識到什麼,想起祁衍對自己說的一句話。
樹離不開水。
——所以,我願朝你奔赴而來。
曾經在這個世界無法紮根的楊樹,有了陪伴自己的川流。
這是祁衍對沈楊的告白。
時至今日,沈楊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沈楊怔怔望著外面的雪地,忽然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中卻溢出淚。
京城。
彬王妃即將回京的消息傳遍大街小巷,連天牢里的犯人也在這冬日裡得到一條保暖的棉被。
長公主倚牆坐著,她的境遇比其他犯人要好,沒有鐐銬,甚至還有火爐取暖。
『哐當』一聲,鐐銬撞擊鐵欄的聲音尤為刺耳,長公主閉上眼背過身去,身後傳來太后癲狂的聲音。
「祁安!你的弟弟死了!你殺了你的弟弟卻被祁衍丟進大牢!祁安,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說啊!」
長公主不想聽太后日復一日的牢騷,閉上眼充耳不聞。
沈楊回京的具體時間沒有讓任何人知曉,但城門外迎接的人還是有不少,其中就有淑賢皇太妃,他們沒瞧見皇帝,心裡不由打了個突。
雖然沈楊是彬王妃,可並不意味著皇帝會讓他坐上後位。
就在他們踟躕之際,一匹馬躍過迎接的人群,斗篷在空中飛揚,一些官員驚呼是誰這麼大膽,可是淑賢皇太妃看著那個乘馬離去的身影,立即意識到——那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