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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34:00 作者: 陳雲深
然而太子會變成如此,同他這個皇帝父親有著脫不開的干係。
此事宮中無人不知,但誰也不會在德彰皇帝面前提及。
太子如今的處境,可謂如履薄冰。
德彰皇帝發了一通怒火,目光落在這玥嬪身上。見她今日一身素淡裝扮,暑熱天氣里,倒是讓人眼眸清爽。且玥嬪性格乖覺文靜,不似旁的妃嬪,御前強說強笑,嘰嘰喳喳的令人煩躁。
也便是因此,他才多寵了她幾分,此番下江南,也帶了她一併前來,准她御前服侍。
玥嬪是十六歲入宮,至今也有四年了,從入宮那年小產了一次,至今年初方才又生下了一位公主。他這個年歲,已能當她的父輩了,她卻來當了他的妃嬪,用鮮花一般的年紀服侍了他。
何況,玥嬪只有一個女兒,同後宮紛爭全無干係。
想至此處,皇帝的心中生出了無限愛憐,那腔怒火也盡數消散。
他握住了她的手,溫言道:「還是你合朕的心意,這一路車馬勞頓,也真是委屈了你。若有什麼不到之處,只管吩咐下去。不必管什麼越制與否,在外頭也就不講究這些了。」
玥嬪不料皇帝竟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陡然一驚,連忙賠笑道:「皇上抬愛,服侍皇上是嬪妾份內之事。」又說了些自謙之言,將皇帝哄的心花怒放。
她在御前又待了片刻,伺候皇帝吃了午飯,心裡惦記著事情,便藉口小公主要照料,告退出來。
皇帝在正心殿書房,向著幾個兒子大發了一通脾氣,喝退了眾人。
這兄弟四人出得門外,太子是向來不同旁人來往的,掉頭便往自己的寢宮行去。
眾人下得階來,齊王見太子行走匆匆,不由鼻子裡哼了一聲:「多年不見,大哥還是這等陰鷙寡言,一句話也吝嗇與我們說的。」
懷王聽聞,莞爾道:「大哥身為太子,身擔重任,想必父皇另有要務託付,自然不會與我等耽擱。」
齊王柳貴妃一黨同東宮素來積怨甚深,之前太子還曾以齊王私自盜用皇木修改私家園林彈劾於他,因柳貴妃處置得宜,反倒吃了個暗虧。
齊王自負自大,性格張狂跋扈,自來便看不上這個大哥,何況又有私怨,聽了懷王的話,便極其不以為然,就說道:「什麼重任,被父皇當面唾罵,沒臉留在這兒倒是真的。」
懷王一笑,不接這話,轉而問道:「江州是二哥的封地,二哥不介意與兄弟一盡地主之誼罷?此間可有什麼風景名勝,可堪一玩的,還望二哥指點。」
齊王聽了這話,那自負的性子發作,眉飛色舞的同懷王說了一番。
懷王聽著,笑得甚是溫文,又道:「改日,煩勞二哥做東。」
齊王大聲說道:「那是自然。」
說了幾句,懷王也與他告辭,自行離去。
齊王看著他背影,笑道:「幾年不見面,這三弟倒比昔日在京城時有趣多了。」
毓王在旁靜觀,不發一言。
這懷王素有君子之稱,京城人皆謂其有魏晉遺風。這些年來,他於皇位似是全無興趣,日常只以詩書酒畫為事,結交的也都是才子名士之類的人物。人在京城,卻仿佛超脫於朝廷鬥爭之外。
然而當真如此,眼下看來,卻是未必了。
江南正遭水患,皇帝南巡亦為此事,他卻來邀齊王卻遊山玩水,用意如何,不言而明。
然而他也並不打算提點於他,如今是該收網的時候了。
兩人說了些閒話,一路向宮門行去。
走到門口,齊王自登車而去,毓王卻又折返,於先前商定之處,會上了顧思杳。
顧思杳見他到來,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上前問道:「王爺今日面上,可有斬獲?」
毓王笑了笑:「倒是精彩,京城的爭鬥,卻比咱們想的要激烈精彩的多。太子如今真正是如坐火盆,皇帝對他已是極其不滿,齊王一黨也是虎視眈眈,懷王……只怕心思也不端正。他,已是岌岌可危了。」
顧思杳聽他提及懷王,不覺問道:「懷王?殿下,如何看出來的?」
毓王便將適才所見講了一番,又道:「江南正遭水患,他卻要齊王帶他去遊山玩水,又是在皇帝眼皮底下,其心如何,自也不必說了。」
顧思杳聽了這話,頓時想起前世之時,便是這位有君子之風的懷王,於京城爭儲之際,竟而縱橫捭闔,如魚得水,任憑齊王與太子鷸蚌相爭,幾乎要坐收漁利,卻因毓王領兵進京,而功敗垂成。
此人城府之深,耐性之足,也令人深為嘆服。
他原先也想著如何提點毓王小心此人,然而因並無什麼跡象,也不知如何提起。然而如今,毓王僅憑著隻言片語,便已然看出端倪,果然是龍鳳之才。
他心念微轉,口中說道:「話雖如此,殿下還是謹慎行事。一旦太子倒台,這儲君之位空將出來,各方勢力就要大動起來了。在下的觀點,還是讓齊王出頭為好。柳貴妃與齊王,到底是一面大旗。他若能與懷王對上,能省了殿下許多力氣。」
毓王自然明白他話中意思,一笑道:「世子的話,本王明白。」
顧思杳莞爾一笑:「適才在下在這裡,恰巧遇上柳貴妃路經此地。言談之間,她似是有意拉攏在下。」
毓王問道:「那世子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