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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34:00 作者: 陳雲深
正說著話,如素忽然匆忙進來,神色有些倉皇,進門便說道:「奶奶,三爺不見了。」
姜紅菱一怔,當即問道:「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就不見了?不是說,他關在老爺的書房裡麼?」話才出口,柳眉一皺,便不言語了。
如素說道:「是老爺書房裡服侍的趙小能說起的,說今早起來,去書房給三爺送飯,門上的鎖還好好的,三爺卻不見了。昨兒夜裡雨下的大,地下泥濘的很,一溜腳印往西去了。」
姜紅菱頓了頓,方才秀眉舒展,長嘆了口氣:「這倒也是情理之中,兩個兒子,一個沒了,他自然要竭力保住另一個。」
如素有些詫異,問道:「奶奶是說,三爺是老爺放走的?但三爺做下的事……」話才出口,她立時便噤聲不語。昨夜之事,除卻顧家的這些主子外,便只得他們幾個心腹知道。但此事關係侯府顏面前程,上頭有意大事化小,他們這些底下人也不敢胡亂議論。此刻當著姜紅菱面前,如素亦頗有忌諱。
姜紅菱說道:「書房的鑰匙,只老爺一人有。鎖好端端的,人卻不見了,自然是老爺放跑的。」說著,她頓了頓,便向如素說道:「吩咐下去,這兩日少在外頭走動,免得是非上身。」
如素答應著,便走去傳話了。
顧思杳離了姜紅菱這裡,打聽得知顧文成現在書房,便直奔而去。
其時,顧文成攆走了女兒,一人在書房獨坐,心中卻頗有幾分不安。
長子枉死,他不是不痛,但他已年過四旬,膝下只此一個獨苗,便是再怎麼憤恨,也要保住他的性命。即便他現下再納妾生子,襁褓里的幼兒誰知將來如何,能否平安長大都是未知之數。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住這唯一的子嗣。
正當此時,外頭有人報傳西府的二爺來了。
顧文成還未說見,就看顧思杳已登堂入室。
顧思杳走進房中,向著顧文成微微欠身行禮,口裡道了一聲:「伯父。」
顧文成看著這個侄子,見他雖是禮數周全,但神態間似是全無恭敬之意,想到昨夜他在堂上的相逼之態,心中一團怒火直透泥丸,壓著脾氣,問道:「侄兒一早過府,可有要事?」
顧思杳言道:「侄兒特特來問伯父,預備如何處置三弟?」
顧文成眼眸一冷,斥道:「這是該你問的事麼?!」
顧思杳淺笑:「同是顧氏族人,族中出了手足相殘之事,何人問不得?何況,念初是我堂兄,昔年兄長照拂之情我記在心頭,他如今枉死,我自然要為他討還公道。」
顧文成想起顧王氏的言語,曉得這侄子如今不過是要逼他將侯府世子的位子讓出來,但現下他卻如何也不能甘心。顧忘苦已然逃出生天,他便是不讓又如何?!那些所謂人證,憑著侯府的勢力,要他們閉嘴,也不過是小事一件。
當下,顧文成盯著顧思杳,一字一句道:「思杳,身為長輩我便告誡你一句,為人當留三分餘地,逼人太甚仔細反噬其身。昨日之事,我同老太太都不打算追究了。你一個小輩,又窮究不舍些什麼?!」
顧思杳薄唇微彎,他早已料到顧文成今日必然如此,也早有預備。
他面色如常,淡淡說道:「伯父疼愛三弟,兩府皆知。三弟夤夜逃竄而去,可惜雨夜地濕,留下的痕跡太多。他一個嬌生慣養的紈絝少爺,自幼沒出過遠門,在外不知世道艱難險阻,或者走錯了路,或者吃錯了東西,又或者撞上了歹人,都未為可知。」
顧文成又驚又怒,向他戳指喝道:「你!你這是威脅族長麼?!」
顧思杳莞爾:「伯父切莫激動,侄兒不過實話實說。畢竟天有不測風雲,三弟在外頭遭遇些什麼,那是誰也料不到的。」
顧文成盯著顧思杳,撫著胸口,重重喘息著。顧思杳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狹長的眼眸中卻透著志在必得。
這個侄兒,從小在兩府子侄之中便不甚出挑。自從二弟納了續弦,他便更不顯露了。即便年節過府來吃團圓飯,人前也是少有言語,從來就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神情。兩府長輩,沒有一個喜歡他的。即便是他的生父,也似是更期待程氏肚子裡再養出一個來。甚而,哪一日他無聲無息的死了,顧文成都不會有半絲奇怪。
但他依然長大了,在誰也不曾察覺中,長成了一個能夠運籌帷幄,能翻雲覆雨之人。現下,還逼迫到了他這個族長頭上,捏著他的命脈。
顧文成目呲欲裂,指著顧思杳哆嗦了半日,忽然嘴歪眼斜起來,身子一個踉蹌,就歪倒在地,抽搐個不停。
此變,倒是頗出顧思杳意料之外,他連忙出門喊人請大夫過來,又使小廝們將顧文成抬到了床上。
那大夫在松鶴堂中為顧王氏看診已畢,正在書寫方子,聽得這個消息,只得馬不停蹄趕去書房為顧文成看診。
到了書房,一番望聞問切,這大夫便向顧思杳道:「侯爺是急氣攻心,邪風入體,急發風癱之症。這病來的猛烈,怕是難以痊癒。小醫留個活血祛風的方子,讓侯爺先吃著,精心調養,或能好個十之七八。」
顧思杳挑眉:「竟是只能好上十之七八麼?」
那大夫踟躕半晌,方才斟酌言辭道:「恕小醫直言,侯爺這病發的過於猛烈,若是青壯年人,尚有痊癒之望。但侯爺已是這把年紀,身子又不甚健旺,發了這個病,能保著不一日比一日更重,已是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