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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34:00 作者: 陳雲深
    顧嫵心頭一沉,生出了濃濃的不甘,張口說道:「那為什麼二哥哥能去抱堂嫂?你又不是她的夫婿,她分明是大堂哥的娘子!」

    顧思杳眼神一凜,看的顧嫵心頭髮顫,想低下頭去,卻動彈不得。

    只聽顧思杳說道:「其一,我並不曾抱她,是你看花了眼;其二,這樣子的瘋話,不要出去亂說。不然,往後西府會再出一個瘋了的四姑娘。」

    顧嫵身子一顫,不覺想起了自己母親莫名瘋病被圈禁一事。她從來懦弱膽怯,被顧思杳這一言威懾住了,只覺兄長的話絕不能違抗。想到自己興許也會如母親一樣,忽然發瘋生病,關在暗黑不見天日的屋子裡,她便覺得喉嚨仿佛被誰捏住了一樣,喘不過氣來。

    顧思杳背過身去,再不看她,撂下一句:「既然身子不適,我看侯府那邊的女學,你也不要去上了。這幾日,就在家中靜養。待身子大安了,再做打算。這兩日,我會讓蘭姨娘過去照看你,你便安心養著罷。」說著,向外招呼丫鬟進來:「送四姑娘回去。」

    綠湖應聲而入,聽了二爺的吩咐,便上前向顧嫵道:「請四姑娘回房。」說著,也不待顧嫵答應,便拉著她向外走去。

    程氏倒台,這西府現下已是顧思杳的天下,誰也不敢違背他的吩咐,誰也不將程氏的女兒放在眼中。

    顧嫵被綠湖拉出了門去,腳下步子踉踉蹌蹌,人卻如失了魂一般。

    出得門外,夜風迎面而來,她不覺打了個寒噤,這才驚覺背上一陣濕冷,貼身的衫子竟已被冷汗浸透了。

    顧思杳立在窗前,看著外頭那幽黑的天際,皺眉不言。

    姜紅菱回到洞幽居時,已然過了三更。

    今日出了許多事情,料理了一場家宴,周旋應付了許多人事,還同顧思杳廝纏了一場,她只覺身倦神乏,立時便想睡下。

    好在屋中的熱水是一早就備下了,待她一回來,如錦如素兩個丫鬟急忙上前服侍。

    姜紅菱坐在妝檯前,對著菱花鏡,摘了頭上的簪環,就問道:「惠蘭呢?」

    如錦回話道:「胡家小姐吃了飯,本是在等奶奶回來的。只是奶奶再也不見來了,她看天色太晚,恐遲了不方便,便說有話明日再講,便去了梨落院住下了。」

    梨落院便是姜紅菱為女學所選的小院,早已收拾妥當了,胡惠蘭過去便能入住。

    姜紅菱聽了這話,淺淺一笑,說道:「倒是空過了她。」說著,又責怪道:「你們便讓惠蘭自己一個人去不成?」

    如錦連忙回道:「那哪裡會呢?是我帶她過去的,胡姑娘的行李早有人送了過去,也早收拾好了。她過去,見了居所清幽,倒也滿意,讓我告訴奶奶,謝奶奶替她尋了這麼個地方。」

    姜紅菱微笑道:「她何必這等客氣。」

    如素將姜紅菱脫下的衣裙收拾進衣櫃,便說道:「也是奶奶同胡家小姐的交情好,這若放在旁人身上,還不知怎麼責怪呢。哪裡有把客人丟下,自己出去吃宴席的理!」

    姜紅菱又笑又嘆:「你說的也是,然而我也是身不由己。今日宴無好宴,我也當真不想去吃,可不去又怎麼好呢?姑太太話里夾槍帶棒,他又……」說到這裡,她臉上不覺一紅,話便頓住了,停了片刻方才又道:「當真沒一個叫人省心!」

    如錦沒有吱聲,如素接口道:「今日瞧著姑太太的樣子,倒似是有備而來呢。宴席上左來右去,只顧打聽三爺的親事,又說起表姑娘還不曾定親的話來。」

    姜紅菱手中一頓,便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如素說道:「便是奶奶出去淨手的時候,姑太太說的。三爺竟還應了一聲,老太太也沒言語,我在底下瞧著,倒覺得怪驚訝的。」

    姜紅菱靜默無言,半晌冷笑了一聲,將頭上的白玉雕刻梅花紋路釵子拔下,丟在了桌上,起身走到床畔坐下,示意如錦倒水與她洗腳,嘴裡便說道:「她當然是有備而來,畢竟一家子一拖一窩子的來投奔,不把前程安排好了,怎麼放心的下?」說著,心裡暗自思忖:上一輩子倒沒這姑太太的事,今生也不知怎麼就忽然鑽了出來。眼瞧這樣子,她是要和顧忘苦做一道了。她畢竟是老太太的親女兒,不比那個李姨娘好擺布。若無大事,老太太未必會幫著我。好在,如今家權都在我手裡,並不怕她鬧出什麼么蛾子來。她不來惹我也罷了,若不然也休怪我手下無情。

    走到如今,她和顧思杳早已回頭無路。

    兩人上一世皆是慘澹收場,今生便多了幾分決絕。

    木盆中白汽氤氳,姜紅菱將一雙金蓮輕輕放入水中,熱水沒過精巧秀麗的足弓,十個指頭圓圓的,嫵媚可愛。杏色的指甲,在水中閃著細微的光澤。

    熱水浴足,帶來了難以言喻的舒適,疲倦與睡意忽如潮水一般的湧來。姜紅菱不覺眯細了眼眸,打了個呵欠,倚著床柱,竟就要睡了過去。

    伺候的如錦瞧見,連忙取了布巾替她擦乾,服侍著她在床上躺下,放下了床帳。

    姜紅菱亦是困得狠了,頭方一挨枕,便沉入了夢鄉。

    是夜,一宿無話。

    翌日清晨,顧思杳起身,正在院中打著一套拳法。這是自楚夢昭替他尋來的拳譜上所學,他倒也不求什麼精湛武藝,只要強健體魄。如今他的身子筋骨,已然是峻拔精幹,再不復上一世那羸弱不堪的書生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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