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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34:00 作者: 陳雲深
她於顧王氏卻不甚懼怕,霜兒雖被顧王氏收了去,她到底是知道她當年那些爛事的,自謂把柄在手,竟然直直迎了上去。
顧王氏見她無禮如斯,心中恚怒至極,更是篤定了要除掉她的心思。
姜紅菱正低頭吃茶,聽了這番話,不覺一笑,亦開口說道:「姨娘這話不錯,諸位不必有所顧忌,都是一族的親戚,又有什麼不能說的?老太太、老爺太太在上,是非曲直,他們聽的明白。」
旁人倒也罷了,那容大奶奶張氏是得了姜紅菱格外的好處的。姜紅菱借她的銀子,又不要她的利錢,家中便能有餘錢積攢下來。她兒子顧環如今也在西府二爺顧思杳手下做事,一月不說別的,便是一日三餐,也省了家中好大的用度。
張氏性子雖軟,卻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她念著姜紅菱的恩惠,便一心想要答報。雖是個婦人之身,但看著眼前這些男子都不肯言語,便開口道:「咱們今日是為什麼來的?吃了她這些年的勒逼,受了這些年的氣,還當侯府老爺太太就是這等的做派,都算了不成?難得大少奶奶肯替我們出頭,莫不是咱們倒縮起腦袋來了?」說著,頓了頓,便起身向著上頭說道:「老太太,既是這等,我便實說了吧。」言罷,便將這些年來她如何從李姨娘處借錢,李姨娘向她算了多少利息,如何驢打滾般一年年的滾雪團還不清,說了個罄盡。
李姨娘卻是不怕她的,待她說完,冷笑了一聲:「容大奶奶,我當家的時候,你也是一口一聲姨娘的叫著歡,我不見你你還要找上門來。如今見我不得勢了,就跟人踩起我來了!果然世風日下,人都追那炙手可熱的。你既說我拿高利貸勒掯你,借據何在?沒有證據,只憑你紅口白牙的來咬我,也未免忒容易了!我還說你是受了人家的打點,夥同人來誣陷我呢!」
張氏同她之間的債務早清,又哪裡有什麼借據。她是明知如此,方才這般講來。
那張氏是個軟性婦人,沒見過什麼世面,以往同李姨娘相交也只是借債往來,從不知這婦人竟能無賴無恥到這般地步,借了這許多年的債務,翻臉便不認了。
顧文成在旁聽著,亦頷首道:「沒有借據,卻不能作信。」
張氏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她不善應對,登時便沒了主意。
李姨娘臉上得色更甚,看向姜紅菱,卻見她垂首吃茶,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樣,似是全不放在心上。
正當此時,挨著那張氏坐著的中年男子忽然張口道:「姨娘不要急,容哥兒媳婦借據是沒了,我這裡卻有。」說著,便自懷中掏出了一沓紙來。
李姨娘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那人。她在族中放貸,勒索了多人,只是這些人的借據不是捏在她手心裡,便是帳目已清。她性子謹慎,每每清帳之時,便要看著借債之人當面將借據撕毀,誰知這人竟還有借據捏在手中。
這人名叫顧久,今年已是四旬開外的年紀,同顧文成是同輩,論起來顧文成竟還要叫他一聲堂兄。此人一世先後娶了兩房妻室,卻只得了一個兒子。他將這獨子愛若珍寶,不想那孩子在學中讀書,同顧忘苦起了爭執,被顧忘苦的跟手小廝打成重傷,抬回家去,險些一命嗚呼。
顧久家道艱難,又見獨子重傷,氣憤之下,便上侯府討要說法。
其時,侯府被李姨娘把持,門上人聽了這消息,便將他引去見李姨娘。
李姨娘卻倒惡人先告狀,反咬一口,倒說侯府三少爺被他家兒子打傷,顧文成正要尋他說理,他倒送上門去。裝腔作勢,要他到侯爺顧文成跟前說理。
顧久雖是顧氏族親,卻只是個破落戶,哪裡敢去侯爺跟前論理?何況,顧忘苦是侯府的少爺,其生母能這般說來,侯爺的意思還不明白?也只得啞巴吃黃連,苦水倒吞入腹。
李姨娘卻不依不饒,定要他賠顧忘苦的傷藥銀子,顧久賠不出來,只好被勒逼著寫了借據。
顧久論理不成,反倒欠了一屁股債,將這李姨娘恨入了骨髓。只是畏懼侯府的勢力,不敢造次。
李姨娘倒也不曾狠逼過他,只是將這些借貸之人當成個來財的好路子,一年年的榨取利銀。
顧久是個精細之人,那債務償清之時,雖是當著李姨娘的面將字據撕了,卻買通了菡萏居中服侍的丫鬟,將碎紙拾了出來。他將這些碎紙粘好,雖不知將來有些什麼用處,只是存放在家中。待姜紅菱派人來詢問之時,他便知報仇的時機到了,登時答應下來,將這些借據也帶了來,果然今日派上了用場。
顧王氏見人拿出借據,心中高興,面上卻說道:「我老眼昏花了,還是讓他老爺看吧。」
話音落地,便有丫鬟過來,自顧久手中接了那一摞字紙過去,送到了顧文成跟前。
顧文成接在手中,先瞥了李姨娘一眼,見她咬牙切齒,兩眼瞪著這裡,面目頗有些猙獰可憎,心中便生了些許厭惡,便將那疊字紙拍了一下,翻看了一回。雖則紙張破碎,其上字跡依舊清晰可見,果然是李姨娘的親筆。
顧文成看過,沉吟了一回,慢慢說道:「果然如堂兄所說,確是桐香這些年來放貸的字據。」
便在此時,其餘幾人見狀,只要落井下石,趁勢將這些年來李姨娘如何趁人之危逼迫他們借貸,如何榨取他們的利銀,無力償還之下如何騙取他們的田產,甚而逼迫他們行些不法勾當,設局詐賭,連環做套,誆人上鉤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