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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34:00 作者: 陳雲深
    姜紅菱聽聞竟是馨蘭苑裡的丫頭,連忙坐起身來,說道:「快請她進來。」

    如錦聽了吩咐,快步出門,不多時便引著一個俏麗丫鬟走進門內。

    這丫頭大約二八年華,穿著一件玫瑰紫的半舊比甲,小圓臉面,唇角有一顆小痣,生的極是細巧秀麗,便是上房裡的大丫鬟繡桃了。

    繡桃進得屋裡,先向著姜紅菱欠身行禮,嘴裡說道:「打攪奶奶午休,奶奶見諒。」

    姜紅菱連忙吩咐如錦端了凳子與她坐,又問何事。

    繡桃便將適才顧文成在上房裡,對著蘇氏說的那些話一一學了,又道:「這會子,老爺到前堂上會客去了,太太睡著還沒起,我故此走來跟奶奶說一聲。老爺不知是聽了誰的調唆,說怕奶奶在家中不安分,要把奶奶送到家廟去。奶奶只存在心裡,好有個防備。」嘴裡說著,卻悄悄伸手比了個二字。

    姜紅菱便知她是在說李姨娘,當面也不點破,只含笑說道:「好丫頭,難為你能來送信。我才過來,大爺又沒了,沒什麼像樣的東西。年頭裡,我還在娘家時,倒備了些金瓜子,如今也帶來了,你且拿去,閒時也給自己買些花兒戴。」說著,便示意如錦。

    繡桃卻連忙擺手道:「不敢當,奶奶折煞我了。我不過來白說一嘴,不敢領奶奶的賞賜。」說著,又恐蘇氏醒來要使她,便起身去了。

    如錦送了繡桃出門,回來卻見自家主子斜倚在榻上,青絲散挽,羅衣不整,手裡捏弄著一溜頭髮,滿面肅然。

    如錦曉得她心中憂慮,輕步上前,倒了一盞香片,遞給姜紅菱,口裡說道:「奶奶也別太憂慮,老爺只怕就是這麼隨嘴一說,未必就真的動了意。」

    姜紅菱接過茶盞,卻不曾吃茶,搖頭說道:「你不知,老爺從來不理會這些小輩女眷的,今兒既提了,必定是當真有這個意思了。」說著,不禁眉頭深鎖。

    這一世倒也奇怪,上輩子到此刻,她還只是個關起門來過日子的寡婦,合家子沒人理會,也沒人注意到她。

    這一世,先是清明落水,那人顯然是要害她的,如今李姨娘又調唆著顧文成要把她送到家廟去。樁樁件件,皆是衝著她來的。

    而上一世,繡桃也不曾與她送過信。

    到了此刻,姜紅菱才真切的感受到,她的命運正因著她的舉措,劇烈的改變著。

    只是不知前方,是福是禍。

    如錦見她面色不佳,輕輕添了一句道:「奶奶別太憂心,委實不成了,還有二爺在不是?」她是不知自家主子同西府的二爺都談了些什麼,但既然兩人連信物都換了,二爺定然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如錦提起顧思杳,倒叫姜紅菱想起一事來,她問道:「我吩咐的那件事,可傳話過去了?」

    如錦點頭低聲道:「一早就叫招兒送信兒過去了,二爺該是收著了。」這個招兒,便是先前替顧思杳送話之人。姜紅菱自將他尋了出來,有什麼事要告訴顧思杳,便也都使喚他去。

    姜紅菱點了點頭,不知為何,想到顧思杳,心中的不安竟然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卻是踏實,飄搖不定的前程也仿佛有了依靠。

    想至此處,她臉上倒有些發燒,按下這段心事,問道:「這繡桃怎麼會突然跑來跟我報信?往日,我和她也沒什麼往來。」

    如錦便笑道:「奶奶這是糊塗了?奶奶才提拔了她娘,她可不盡心報答呢。」

    姜紅菱微微訝然,旋即醒悟過來,點頭笑道:「說的是,我竟給忘了。那柳三娘子,可不就是她娘麼!」

    顧思杳在書房之中,聽了招兒送來的消息,便道:「回去上覆你們奶奶,只說我知道了。」

    招兒答應著,見他並無吩咐,正說要去。

    顧思杳踟躕了片刻,又低聲問道:「紅菱……你們奶奶這兩日還好?病可好些了?」

    招兒笑道:「二爺不知,奶奶今兒可精神了,走到太太房裡,把家中那些管事的好一頓發落,連章四娘子也給打了。大夥都說,奶奶可當真威風,家裡這爛糟風氣,是需得好生治理治理了。不然,也忒不像了。」

    顧思杳點了點頭,還想再多問些什麼,卻又覺這個小廝能知道多少。何況,兩人私密的事情,也不好問一個孩子。

    正當此刻,招兒忽然想起一事,壓低了聲兒說道:「奶奶還叫我叮囑二爺一聲,那塊手帕子,是她常日裡戴的。侯府里人多眼雜,保不齊誰就存在心裡。二爺拿著不打緊,且不要叫人瞧見了。」

    顧思杳才待答應,卻聽窗台下頭噼啪聲響,仿佛是繡鞋踩在花枝上的響動。

    他登時起身,向著窗外喝道:「什麼人!」

    那招兒性子機靈,明白過來,急忙一溜煙跑出門去,就見一年輕女子在窗台下花叢里慌慌張張的走了出來,想往外去。他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揪住那女子的裙擺,嘴裡說道:「你偷聽人說話,不要走,同我去見二爺!」

    那女子身單力小,被這小猴子纏住,竟無力脫身,嘴裡低聲斥道:「無禮的東西,我是二太太的侄女兒,還不快放開!你這樣拉著我的裙子,像什麼樣子!」

    只糾纏了這小片刻,顧思杳已然走了出來,眼見此種情形,不由分手,扯著那女子的胳臂,拉到了屋中。

    那女子進到屋裡,面色發白,垂首不語,周身抖如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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