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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34:00 作者: 陳雲深
姜紅菱淡淡一笑,說道:「也並非叫你學她,只是多去陪老太太坐坐,說些笑話哄她老人家開心也好。我聽聞李姨娘是老太太當年用過的老人,既是如此,想必這娘兩個時常到老太太跟前請安說話。你也跟去,聽聽說些什麼也是好的。」說著,見她只顧低頭不言,便繼而說道:「你自覺受些委屈不妨事,可太太看在眼裡,豈有不心疼的?你不為自己著想,總得為太太想想。再一則,嫿姐兒雖說是姨娘生的,好歹也是咱們家的姑娘。這喪期穿紅這樣大的忌諱也能犯,真不知李姨娘平日裡是怎麼教導她的。她在家裡這樣胡鬧倒也罷了,自家人不說那許多。往後她出了門子也是這等,豈不叫人家看咱們的笑話?」
她這一言倒點醒了顧婉,顧婉眸中一亮,心中卻又有所顧忌,垂首嘆息道:「只是太太管不了她們,說也是白說罷了。老爺是極寵姨娘的,更捨不得說她那許多了。」
姜紅菱淺笑道:「合家子皆以老太太為尊,後宅女眷的事,不麻煩老爺也罷。」
話至此處,顧婉心中已然雪亮,當著姜紅菱面前,也不再多說。姑嫂兩個坐了一會兒,吃了兩盞泡茶。顧婉的丫鬟來尋顧婉,言說太太叫她去穿珠花,她便起身去了。
第11章 思緒
送走了顧婉,如素上來收拾茶碗,笑著說道:「往日這二姑娘同奶奶是一向不和的,今兒倒很坐了一會兒,說了這會子的話。」
姜紅菱笑了笑,不談此事。一上午去了兩處地方,她身上倒也乏了,便靠著軟枕斜歪在炕上,閉目養神。
如素收拾著茶盤,如錦只當奶奶睡了,躡手躡腳上來,扯了扯如素,輕聲問道:「那李姨娘送來的燕窩,要怎生處置?莫不是真似姑娘說的,丟出去麼?」
姜紅菱卻不曾睡去,聽見此言,也不起身,閉著眼睛,懶懶說道:「收在柜子里就是了,好金貴的東西,丟了倒也可惜。就算不吃,往後留著送人也好。」
如錦聽聞,連忙陪笑道:「我當奶奶睡著呢,原來還不曾。」說著,就依著姜紅菱所說,將那二兩燕窩收了起來。
如素在旁拾掇著器皿,隨意掃了一眼炕上,見自家奶奶星眸微合,雲鬟半垂,雖脂粉不施,粉嫩的面頰上卻自帶一抹暈紅,仿若海棠春睡,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這個姿容,如素便是身為女子,看了也要怦然心動,又何況他們男人?想到這裡,如素忍不住嘆了口氣。她是自幼便在姜紅菱身側服侍的,她家姑娘打小容顏便好。夫人在世時,便常說將來待姑娘大了,必定要好生為她選上一位才貌家世配得過的夫婿,方才不辜負了她。誰知老爺夫人早早過世,丟下姑娘跟著兄嫂過活。
少爺娶的奶奶王氏,容貌雖好,卻是個精細世故之人,一門心思只會鑽營。少爺自不必說,是個軟骨頭懼內的,王氏枕頭風一吹,便什麼兄妹情分也顧不上了,任憑姑娘被王氏揉搓。那王氏總說如今年成不好,家中用度過於鋪張浪費,想方設法的削減姑娘的吃用。就連她與如錦,姑娘貼身服侍的大丫頭,若非姑娘咬死了不肯放人,也要被王氏要了去。
姑娘性子清高,不願與這等俗婦口角是非,所以凡事也不同她爭執。姑娘面上雖冷清不好相處,其實跟她久了的人都知道,姑娘為人最是恩怨分明,是非公斷不過的。在娘家時,姑娘住的採蓮居,從來井井有條,清清靜靜。反倒是姜府,被王氏弄得鎮日雞犬不寧,是非不斷。這樣才貌雙全的姑娘,本該配個好夫婿才是,誰知竟被王氏搓弄到了顧家沖喜。新婦還未做上兩日,便成了寡婦。
想起這些林林總總,如素即便是個丫鬟,也忍不住的嘆了口氣,直道不公。
她正當出神之際,卻聽姜紅菱淡淡問道:「唉聲嘆氣的,出了什麼事?」
如素聽問,連忙陪笑道:「吵著奶奶了,原沒什麼事。」
姜紅菱睜開了眼眸,看了她一眼,說道:「既沒事,平白無故的,你嘆什麼氣?」
如素見瞞不過去,囁嚅了半晌,方才說道:「也沒什麼,只是為奶奶委屈罷了。」
姜紅菱聽見這一聲,不覺問道:「怎麼說?」
如素便將適才心中所想講了一遍,又說道:「奶奶這樣的人才,卻嫁了這樣的人家,當真是命運不公!」說著,兩眼不覺泛紅,便拿手背抹了一把,再不言語。
姜紅菱聽了這話,坐起身來,將這丫頭仔細打量了一番。
如素小她一歲,今年尚且才十六,只是身材長挑,看著倒是不小。生著一張瓜子臉面,皮膚細膩,卻算不上白皙,狹長的眸子,兩道柳葉眉,一張櫻桃口。雖稱不上什麼絕世美人,卻也別有一番秀美。只是本朝女子以白為美,如她這等,不免在膚色上吃了虧。上一世,這丫頭跟著她也拖到了二十來歲不曾許人。倒是有幾個家中小廝來求,她卻總說捨不得奶奶,不肯嫁人。直至最後姜紅菱身故,她依然守在身側。
如素與如錦,皆是自幼就在她身畔服侍的。她嫁來顧家之時,這兩個丫頭也做了陪嫁。上一世,她在顧家過的辛苦,多虧了這兩個丫頭忠心耿耿,不離不棄,她方才不至於孤掌難鳴。自打她身故之後,如錦生得模樣好,被西府的老爺顧文德看上,硬收去做了小,當了幾年的通房,連個姨娘也沒掙上去。那二房的太太又不是個能容人的,如錦連著小產了兩次。待顧文德新鮮勁兒一過,她便將如錦打發出府,令人伢子領去賣了。自此之後,音訊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