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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31:29 作者: 閒默
    隔天,秦王帶著林仙草一路奔往洛城,黃大人帶著河東諸官直迎出十里外,秦王下了馬,伸手抱下林仙草,林仙草下來,理了理衣服,低眉順眼的站在秦王身後,悄悄的打量著黃大人和河東諸官。

    黃大人個子很高,果然餓的極瘦,一身骨頭四下亂戳,臉瘦成長長一條,面色有些黑黃,顴骨突兀的樹出來,兩根眉毛極粗卻亂,眼睛不大,往裡摳陷著,遠遠的閃著寒光,鼻子很高很大,象是不知道哪裡的骨頭奮力想扎出去,又被皮裹著動不得,鼻孔很大,嘴唇極薄,又緊緊抿著,直接抿成了一條線,下面是一縷又黑又黃又白的鬍鬚,鬍鬚下面,一個巨大的喉結幾乎要頂到鬍鬚上。

    林仙草只看的驚心動魄,這人能長成這樣,還真是不容易!

    黃大人帶著諸官上前見禮,林仙草渀佛能聽到那一把骨頭磨擦的『咯咯』聲。

    「王爺,下官有話要說!」黃大人直起身子,狠狠盯了林仙草一眼昂然道,秦王皺了皺眉頭道:「有話到官衙再說,本王也有問到你的話。」

    「下官的話不能等!」黃大人傲骨凜然道:「王爺身為欽差,竟如此不檢,出巡公務竟還帶著美人同行,這樣的禍水王爺怎麼能留在身邊,昔日蘇妲己……」

    「咦,蘇妲己!」林仙草在這個世間聽到這個名字,那份驚訝太過,忍不住叫出了聲,見黃大人對自己怒目而視,秦王也轉頭看著自己,急忙笑道:「蘇妲己不是皇后麼?他說我是蘇妲已,那爺您是什麼?這人也太惡毒了,哪有給人這麼下套的?」

    「你?!本官跟王爺說話,豈容你這賤人打斷?還有沒有規矩王法了?」黃大人急的眼睛都紅了,點著林仙草厲聲訓斥道,林仙草被他一句『賤人』罵的惡向膽邊生,衝著他扯著嘴角笑道:「我都蘇妲己了,打斷你的話算什麼?要是真的蘇妲己,會不會把他活烤了?」林仙草後一句話卻是衝著秦王,秦王笑的肩膀聳動,抬手示意林仙草道:「那叫炮烙,行了,黃大人,你好歹也是兩榜出身,堂堂的一方大員,跟個丫頭鬥嘴,也太有失體統體面,行啦,進城吧,有什麼話進去再說。」

    當著河東諸官的面,黃大人那番大氣凜然的勸諫先被林仙草打的七零八落,又被秦王藉機不輕不重的教訓了幾句,又羞又氣,一張臉青紅不定,只好忍著氣,讓著秦王等人進了城。

    ☆、60方向錯了

    從進城一直到林仙草跟著秦王出了城,黃大人再沒提過禍水蘇妲己什麼的,確切的說,他看也不看林仙草,只當她不存在一般,林仙草自然不敢挑事,這一天也算平靜無事。

    一行人出了城,林仙草和秦王又是騎了一匹馬,秦王一邊縱馬慢慢跑著,一邊低頭看了眼林仙草問道:「剛才黃大人回事的時候,我看你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看到什麼好笑的事了,說來讓爺也樂一樂。」

    「你也聽到了,那黃大人說,今年河東年成不好,為了百姓什麼什麼的,他已經做了什麼什麼準備,其中有一樣,說今年河東境內不准釀酒,還讓人收繳釀酒器具,我就笑這個。」林仙草邊說邊笑,秦王想了想道:「這是有些過了,河東本不是富庶之地,今年雖說幾處有災,也不算什麼大災,黃大人禁了河北全境釀酒,確實有些過了。」

    「嗯,他不准人家釀酒,還要收繳人家的東西,不繳的,那就肯定有違令釀酒的嫌疑了?我是想,這幸虧就是不准釀酒,要收要繳,也就是那幾樣釀酒的器具,您前兒跟我說,四川有個地方民風彪悍,那河裡常常是男女混浴,對個歌就跑到一塊兒去了,那四川若是黃大人這樣的清官能吏、正人君子去做了上官,他必定要嚴厲糾此惡俗吧?」林仙草仰頭看著秦王問道,秦王想了想點頭道:「嗯,他這樣的性子……倒是。」

    林仙草咯咯笑了好半天,回身抱著秦王,直起身子往秦王耳邊湊了湊,輕輕咳了幾聲道:「就照他這禁酒的法子推,他要治這不正之風,必定先下了令,禁止行淫,然後呢,」林仙草頓了頓,吃吃笑道:「然後就得收繳淫具了,您說,他自己那根淫具,他交還是不交?」

    秦王『噗』的大笑出聲,一隻手摟著林仙草,只笑的前仰後合。

    林仙草等他笑夠了,才慢悠悠接著說道:「今天聽了黃大人一席話,讓我感慨萬千。」秦王強忍著笑問道:「你又有什麼感慨的?」

    「感慨有二,」林仙草文氣十足道:「其一,感慨這官好當啊,其二,我也能當官啊!」秦王又氣又笑道:「你也真是小心眼,那黃大人說了你一句,你就記上仇了?」

    「那倒不是……我這麼大人大量……他罵我賤人哪,是可忍還是不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爺教你讀書的時候,你也用心些!」秦王忍不住打斷林仙草的話糾正道,林仙草從善如流:「你說對,是孰不可忍!不過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咱得大度些,不能跟他計較。」

    秦王笑的肩膀抖動著道:「你果然是個大度的。」

    林仙草不理他,接著說道:「咱就是就事論事,我不懂黃大人那些之啊乎的,就是覺得他說的不對,全都不對,先說件事給您聽,從前……就是我沒進王府前,有個婆子,給我們這一幫人往來粗使用的,她來那年,我跟她說過幾回話,她說外頭旱的厲害,她家裡十幾畝地顆粒無收,一家十幾口眼看著要活活餓死,她只好和她男人進城討生活,虧的城裡那些有錢人會花錢,用人的地方多,她人生的乾淨也利落,就進來做了粗使婆子,一個月能淨剩五百個大錢,她男人會瓦工,正好城裡一家大戶人家起新院子,她男人就去了,管吃管住,一個月還有七八百個大錢舀,她大兒子十四五了,也跟著去做小工,一個月也有一兩百個大錢掙,就這麼著,雖說那一年她家地里一點收成也沒有,可一家人也都得了個暖飽,若是趕在黃大人治下,不准釀酒不准起樓不准宴飲,什麼都不准,那些富人怕什麼?關著門照樣好吃好喝,該怎麼樂怎麼樂,那窮人怎麼辦哪?地里沒收成,又沒地方出力氣掙錢,要活活餓死麼?你說這黃大人是腦子裡進水了,還是打定主意要禍害到官逼民反?怪不得一進河東界,到處都是乞丐,這樣的巡撫,太能禍國害民了,真讓人生氣,還不如讓我當呢,指定比他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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