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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31:29 作者: 閒默
    林仙草也沒看清楚那些動如脫兔的婆子都是從哪一處竄出來的,竟能趕在煙睛尖叫前,堵住嘴一把拖起,魏婆子大約經歷的多了,還沒忘了磕頭謝恩,後面跟著的四個婆子抖如篩糠,木頭人般跟著磕頭謝了恩,就被那些健壯的鐵面婆子拖了下去。

    「你們都去看著去。」王妃的話里透著寒氣和絲絲譏諷,一群姨娘恭敬答應了,垂手低頭排隊出來,再排著隊站在檐廊下,觀賞外面空地已經扒了褲子趴在地上的諸人,王妃不愧治家有方,這挨板子也講究,趴在地上的排的極整齊,白生生一排屁股,蹲在前面按著頭肩的婆子姿勢一致排的更加整齊,連拎著毛竹板,準備掄板子的婆子,也是方向一致、姿勢一致,整整齊齊站好,舉著板子只等一聲令下。

    一個婆子站在台階半中間,威嚴的來回看了幾眼,慢慢抬起手,伴著一聲『打』,然後用力揮了下去,高舉在婆子們手中的毛竹板齊齊落下,受板子的眾人身子瞬間抽搐顫抖,甚至拼命蜷曲起來,可卻沒有一絲聲音,宛如默片般,只看著那人拼命的痛苦掙扎,卻默然無聲,原來這挨板子,是要堵住嘴,不能有喊叫聲的。

    板子節奏分明的高高掄起,重重落下,或沉悶或清脆的板子聲幾乎步調一致,沒幾下,一個個白嫩的屁股就皮開肉綻,鮮血一絲絲或快或慢的滲出來,林仙草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只看的渾身發冷、頭目森森、噁心想吐……

    林仙草腿軟筋酥,昏頭昏腦,勉強回到院子裡,也顧不上滿頭滿身的熱汗冷汗,一頭仆倒在榻上,半天透不過氣來。

    這日子該怎麼過?這一場事,竟然是沾著的都有錯,可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自己早晚得著了道兒,到時候,那一頓板子,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乾脆利落要了命倒還好,就怕活受罪,那一頓打怎麼捱?要是打的死不

    死、活不活的,又怎麼捱?也許那王妃還有更惡毒的法子,上回那樣逛園子,趕著個身子弱的,逛上個大半天,就能死人!這日子可怎麼過?以後可怎麼辦?

    林仙草在榻上趴著,腦子昏沉沉,心裡又亂又急又忙,急亂之下,竟睡著了,直睡了一個多時辰,才睜開眼睛,傷心的嘆了口氣,原來又是一場大夢,她又夢到她在過去,在做她常做的惡夢……又罷工了,自己被群情洶洶的工人圍在中間,遠處戒備森嚴的落地大玻璃門內,高管們居高臨下冷漠看著,解決好了是她的本份,解決不好,是她工作不利,以前是惡夢,現在,是美夢。

    林仙草頭埋在枕頭裡,心裡一片空白的呆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爬起來,吩咐小桃、小杏燒熱水,她得先好好洗一洗這滿身的晦氣,洗掉了這身晦氣,再泡壺茶,靜靜心,好好想想辦法,總會有辦法,別怕,除了生死,天下還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唉,現在就是生死的問題!

    傍晚,林仙草面色青灰的轉進園子,在吳婆子廊下坐了,往後靠到椅子上,傷感後怕的嘆氣不止,吳婆子動作舒緩的泡了茶,推了一杯給林仙草,帶著笑看她長吁短嘆。

    林仙草嘆了一會兒氣,不等吳婆子問,就將今天早上的事一字不漏的細說了一遍,又是驚又是怕的感慨道:「……這事竟是沾著就倒霉,嬤嬤說,那漿洗房的幾個婆子有什麼錯?那書靜好心幫著看看東西,也倒了霉,嬤嬤,你沒見過那打板子,竟是脫了衣服、露出屁股打,真是太嚇人了!」

    「這事王妃處置的公道,若論治家這一條上頭,王妃真讓人挑不出毛病,那漿洗房不是全無錯處,照王妃的說法,一個疏忽大意是有的,要是謹慎了,第一,路上怎麼能讓人動了衣服?第二,那交接時也該仔仔細細一件件看清楚,這是大事,換了平時,這麼一股腦兒交進去,要是回頭翻出來衣服破了,染了污色的,算誰的?這一接一還,一定要一件件當面點清楚,雖說小,卻是大事,所以,這一條,王妃可沒罰錯,罰的還是輕的呢。」吳婆子看起來心情不錯,邊笑邊解釋道。

    林仙草蹙眉想了想,勉強點頭道:「嬤嬤說的是,這一條我沒想到。」

    「你又不當家理事,自然不知道,那大戶人家姑娘,自小就要跟著母親學管家,就是因為這管家裡頭的門道講究正經不少,書靜這頓板子更是該打,她是大姑娘身邊的一等丫頭,大姑娘小,她當值,眼睛就不能離開大姑娘半分,這別說不離半分了,還跑出去那麼遠,就這一條,就是大錯了,何況竟敢一個人替煙睛看寧姨娘的衣物,你看看,這不是就說不清

    楚了?她背後,可連著大姑娘呢,這不是害了大姑娘?她這裡領了板子,回去,周夫人也饒不了她。」吳婆子輕輕嘆了口氣:「當初那一批小丫頭裡,書靜長相針線都是極出佻的,可脾氣太直,心眼不夠,她爹娘費盡心機,總算把她弄進大姑娘院裡做了這一等丫頭,那時候我就說,書靜這脾氣,只怕要吃虧,你看看!」

    林仙草呆了半晌,才看著吳婆子問道:「照您這麼說,書靜豈不是……」

    「唉,看她的造化了。」吳婆子嘆息道,林仙草輕輕打了個寒噤,微微縮了肩,捧著杯茶,垂頭喝著,沉默了好半天,林仙草才悠悠嘆了口氣道:「嬤嬤,我想聽您說說外頭的事,外面的女兒家,她們是怎麼過日子的?」

    吳婆子憐憫的看著林仙草笑道:「各家有各家的煩惱,小門小戶的,多煩惱銀錢上的事,這女兒家,若是家裡過於貧困,象姨娘這樣,女兒被賣了、典了換錢的可不少,若能生在中等人家,是最福氣的,嫁人前忙著繡嫁妝,嫁了人,早起晚睡侍候公婆,操持家務,教養子女,日子若過的艱難,那份辛苦就不說了,若是日子能過的好了一點,那一等男人,就要想著買個丫頭暖床,公婆好了還好,可好的真是不多,好不容易多年媳婦熬成婆,這病痛就來了,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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