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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30:52 作者: 似良宵
    對面的晏雲深也已經捂著眼睛落下淚來,咬著牙道:「兄長,我發誓,當年我真的對母妃的安排一無所知,若我知道,我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要這個位子。」

    陸祁輕聲道:「我知道,我也從未怪過你。」這話陸祁也的確出自真心,他早已主動選擇了成全,否則也不會選擇就此成為另一個人。

    況且他如今也算過的很好了,許是上天在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他之後,終於給予了他一點補償,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他的身體卻並沒有如他所預想般衰弱,反而逐漸強健起來。

    且在陸家渡過難關後,陸宣心中有愧,又見自己二兒子紈絝不中用,便主動提出了若陸祁願意留下來,他便將這家業給予他,只求替他看顧一下他的妻子兒女。這個要求本也是他答應過陸祁的,也算白撿了份家業活到今天。

    只是陸祁說的認真,晏雲深卻並不相信,痛苦地搖了搖頭,「既如此,那兄長為何一直不來找我?」

    若不是他年前無意中發現了凌暮與陸祁來往的信件,接著又順勢查到這個梁城陸家似乎還與西南和煜州的州府往來密切,而起了疑心,邊查邊對凌暮旁敲側擊,也許他就會被瞞一輩子了。

    宮中本就是個冷酷無情的地方,特別是母妃離世後,即使他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卻也真正成了顧家寡人。他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著那位對他呵護備至的兄長,想著若是兄長還在就好了。

    也正是如此,在他知道真相後,才會在狂喜的同時,愈加不能接受是他間接害了他敬愛的兄長這件事。他直到今日才過來,一半是因為他剛登基不久朝中不穩,且西南匪亂頻發,他不得不在朝中坐鎮。而另一半,則是不敢。

    只是掙扎終究還是被相見兄長的迫切所取代,所以匪亂一平,晏雲深便迫不及待地趕了過來。

    晏雲深顫抖著手抓住了陸祁的手腕,「兄長,隨我回京吧?好不好?我知道就算兄長不再京城,也依然是關心我的,要不然也不會暗中幫助時遷和喬大人剿匪,是不是?只要你肯隨我回京城,你要什麼都可以,甚至是這個皇位……」

    後面的話被陸祁用眼神堵了回去,「傻子,說的什麼胡話?如今匪亂已平,天下太平,沒有人比你這個皇帝做的更好,我只會為你高興,至於過去的事既然已經成了過去,便也不必再說什麼過錯補償。如今我們既已經相認了,回不回京又有何不同?況且我也過慣了這閒散日子了。」

    「當然不同,」晏雲深依舊不願放棄,道:「你我兄弟已經分離了太久,我虧欠了兄長太多,如今兄長總算回來了,這朝堂也再沒了禍根,兄長當真不肯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麼?」

    陸祁輕笑著搖了搖頭,「我說過,我從未怪你,也不用計較什麼虧欠補償,如今的你已經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

    況且京城之中的事已經過去太久,除了晏雲深便沒了讓他牽掛的人或事了,比起回去,他還是更想和她的柳兒一起過過閒散日子。

    想起那個嬌嬌怯怯,滿心滿眼都是他,不久前還因為不能和他一道出門玩兒而委屈又不高興,直到聽到讓給他帶東西回來後才答應自己出門的小姑娘,心下一片柔軟。

    他以前一直覺得上天讓他的身體好起來,說是眷顧,其實對他來說不過是加長了獨行的路程而已。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老天爺給他的禮物並不是這條路,而是將柳兒送來了他身邊。

    見陸祁眸子忽然軟了一下,晏雲深微微一愣,只可惜很快便又隱了下去。

    晏雲深眸子暗了暗,雖猶不死心,但也知道不能急於一時,握了握拳。總歸他不急著走,還可以再想想其他辦法。

    正在這時,門外卻忽地傳來一陣喧鬧之聲,聽著聲音是女子的聲音,似乎是喬夏回來了。

    但是仔細聽去,又能聽到一些什麼,「柳兒」,「買東西」,「不見了」的字眼,陸祁聽力本就好,幾乎是立刻就皺起了眉,覺出了不對,隨即轉身打開了門。

    門外,喬夏滿臉淚痕,一見到陸祁便沖回來跪了下來,「陸大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應該陪著柳兒一起的,她,她不見了……」

    第67章 歹念

    柳兒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裡人和事都看不真切,只有各種聲音和畫面交織在一起,將畫面切割成了無數碎片。

    也是這樣熱鬧至極的場景, 被各色花燈裝點的街道好似一條絢爛的銀河, 她提著裙子穿梭其中,邊跑邊回頭衝著身後笑彎了眼睛。

    「爹爹,這裡好熱鬧啊, 柳兒喜歡這裡……」

    「小麼慢點兒跑, 別摔著了。」

    「沒事兒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啦。我先去前面看看。」

    可是跑著跑著, 柳兒卻忽然一腳踏空, 連一聲叫喊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跌入了一片伴隨著顛簸的黑暗中。

    有細微的人聲從不遠處傳過來, 聽不真切,柳兒感覺自己渾身都被冷汗浸透,身體還在微微發著抖,手下卻在一刻不停地用自己發間掉落下來的簪子上鋒利的簪尾割著手下的繩子。

    隨後便是自己無助倉皇地在山林間奔逃, 身後是交織的腳步聲和怒罵聲,急促的呼吸讓她的嗓子仿佛要燒起來一般,卻絲毫不敢停下, 只敢一直往前。

    直到腳下再次失重,耳邊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 冰冷的水瞬間將她淹沒,窒息感隨之而來,恐懼終於到達了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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