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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30:18 作者: 等月
「我高中不是——」
時郁下意識回道,說了一半卻猛然頓住。
她高中怎麼來著?她方才想要說什麼?她好像是要反駁傅雲禮,高中並沒有……
沒有什麼?
「你還好意思說?你丫的就差在教室里搬個床了,聽過幾節課?記得班級里有多少人嗎?你信不信現在你高中同學站在你面前,你都不一定認識?」
傅雲禮倒豆子一樣,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幸好他們那一屆高考題不難,再加上A大分數線比往年低了一點。
時郁當時就比分數線高兩分,差一點就完犢子了。
這還是傅雲禮課後輔導出來的成績。
時郁手裡的筷子停下,睏倦地抬了抬眼,小聲道:「認識。」
傅雲禮憋了口氣,「你認識誰啊?」
「你。」時郁神情平靜,語氣也平,全然不知道自己這一個字的殺傷力有多大。
在這裡,時郁只認識傅雲禮。
這話,並不是假的。
傅雲禮默了默,往時郁碗裡夾了些菜,沒再說話。
直到吃完飯,傅雲禮送時郁回家。
路上,他突然道:「姐,過幾天我要回費城一趟,我想把我考上警校的事和爸媽說一下……」
「我陪你。」
「不用,你在家等我就行。」傅雲禮眼裡有笑,只是那笑容中似乎還有些其他什麼東西。
時郁微仰起頭看他。
少年懂事成熟的早,溫柔的讓人心疼。
脆弱的一面,想來是不願讓她看見的。
這個話題很快就過去了,傅雲禮又道:「你回去以後收拾下東西,到時候去我那裡,我能照顧好你的,你不用擔心,我會……」
不等傅雲禮說完,時郁眉頭微蹙,輕聲打斷了他,「小抑,不用的。」
「什……什麼?」
「你不用這麼累的,我沒事。」
時郁想要安慰一下他,可說出來的話卻乾巴巴的,她一向不會哄人。
少女眼瞼低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碰一下眼前身量比自己高很多的少年,指尖還未觸到,就聽見他說。
「我不累。」
傅雲禮的聲音有些硬,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強勢。
在這種事情上,他向來不會縱容時郁。
在那片黑暗中,少年仿若一把傘,靠著那瘦削的背脊,把所有的風雨全部擋住。他把時郁護得嚴嚴實實,以至於忘記自己也是需要人寵愛的年紀。
常常讓人忽略他也才18歲。
傅雲禮垂下頭,眼角泛著不太明顯的紅,「姐,我只有你了,我不能讓你出事,一點也不行。」
時郁眨了眨眼,敏銳地察覺到面前的人情緒似有些不穩定。
視線相對,她無聲嘆息了一聲,低聲道:「小抑,你為什麼總覺得我會出事呢?」
話音落下,空氣霎時死一般的沉寂。
傅雲禮人愣住了,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想要說「這難道不是事實嗎?」,到底是怕刺激到她,沒吭聲。
正常人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年,不與人交流,不與人對話嗎?
正常人會用指甲把手臂抓出一道道血痕,感覺不到痛一樣嗎?
傅雲禮覺得他努力了,無論是陪時郁去看心理醫生,亦或者是其他事情。
但在此時此刻,他莫名覺得有點難受,眼睛鼻子都在發酸,名為委屈的情緒,毫無預兆的沖了上來。
鋪天蓋地的,壓得人喘不上來氣。
沒有什麼比最在意的人不理解更讓人難過的了。
少年的聲音發悶,腦袋聳拉著,「我知道了……」
時郁掂腳,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溫聲道:「我會照顧好自己,所以……」
「你也不要讓自己那麼累。」
————
親眼看到時郁回了家後,傅雲禮站在樓下,他也不嫌棄髒,背靠著有些掉渣的牆壁,蹭得身上全是灰白的牆灰。
時郁住的小區很偏,是以前的老式樓,樓底下沒有保安,大門也始終開著,隨意出入。
但這樣的地方有一點好,價格便宜。
傅雲禮知道,時郁對什麼都保持著無所謂的態度,住別墅一樣,睡橋洞也一樣。
這些對於她來說,都不重要。
傅雲禮覺得有點煩躁,自從時郁高考完,報考了A大,和他分開以後,他心裡總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只想保護好時郁,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以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以後也這樣。
不管怎樣,他都會照顧好她。
時郁的病有點複雜,說自閉吧,又不是那種天生就這樣,聽院長奶奶說過,小時候的時郁也不怎麼愛說話,但還是會與人交流的,智力也沒有障礙。
直到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她才徹底把自己封閉起來。
躲在密不透風的牆壁後,不和人接觸。
心理醫生說,這是一種典型的逃避方式,在時郁的認知里,不社交,就代表著不會受到傷害。
她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
得有一個人,能讓她覺得,這個人無論發生什麼,永遠都不會傷害她,她才有可能試探性的一點一點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
這麼多年來,傅雲禮從未放棄過,說是走到哪護到哪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