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頁
2023-09-25 18:30:18 作者: 等月
「荊謂雲,你知道南城冬天的路燈幾點亮嗎?」
荊謂雲沒說話,在距離時郁幾米遠的地方站定,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冷風颳起雪,宛如天然形成的絕美畫卷,少女站在路燈下,眉眼匿在黑暗之下,看不清情緒。
她把手背在後面,腳步愉悅地在燈下面轉著圈,似在等待著什麼。
忽地,她停下腳步,精準地找到荊謂雲的身影,俯身近乎九十度鞠躬,又猛然直起上身,同時雙手舉起來,笑道。
「是現在。」
時郁聲音響起的同時,路燈亮起,柔和的燈光照在她身上,周身頓時如夢如幻般,仿佛自帶了濾鏡虛幻唯美。
晚上五點二十分到早上六點四十分。
是南城冬天路燈亮的時間。
年少時總是恣意妄為的,遇見了驚艷時光的人,卻未必有能和對方走到最後的勇氣。
感情是會變的,沒人可以保證能喜歡一個人多久。
但至少在現在,是喜歡的就夠了。
————
自從新年那天以後,時郁再也沒有見過荊謂雲。
這個人,就好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
時郁恢復到從前機械一般麻木的生活,在家聽家教講課,周末去許衡那裡找沙拉玩。
卷子右上角的分數一次比一次高,在一班裡的座位慢慢從後排去了前排。
可屬於第一的座位,卻坐了人。
學校下了通知,荊謂雲收到了緹東大學的保送名額,他要忙於其他各種競賽,不會再來參加考試。
這意味著,在考場都見不到荊謂雲了。
他甚至不需要去參加高考了。
年級大榜榜首的位置換成了粱恬,她發揮一向穩定,荊謂雲不在,自然就成了第一。
年級旅行時郁除了高一那次以外,再也沒參加過,就連學校平時大大小小的節日活動,都沒去。
高二下學期開始,假期時間就開始縮短了,等到了高三以後,晚課時間被延長,休息的時間少得可憐,每天不是做卷子就是刷題。
時間過得又快又慢,仿佛被設定好了一般,重複不變。
教室內似乎能隔絕外界的一切,只能聽到筆尖在紙上滑動發出「沙沙沙」的聲響。
————
時郁18歲生日時,荊謂雲送了她一條手鍊,和最後一個貓爪印章。
前七個印章,是在荊謂雲教她學習時給的,第八個印章是高二月考物理滿分給的,第九個印章,是和生日禮物一起。
這是第十個印章……
終於集齊了。
恍惚間,時郁思緒回到了那天,在狹小的水間,兩個人縮在角落。
她甚至能想起來水間地面磚石的排列順序,和小巧精緻的藍貓印章是什麼樣子。
人的一生中會遇見很多風景,有冷冽的寒冬,有炎熱的盛夏,走遍四季,卻發現能留下來的東西少之又少。
落葉會枯萎然後腐爛化為養分融於土裡。
十個章是虛無縹緲的承諾。
時郁卻信,無論她說什麼,荊謂雲都能做到,哪怕那件事超越了他的底線與原則。
她很固執,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是什麼。
救傅雲禮,是時郁來到這個世界的願望。
幸運的是,在這裡,她遇見了荊謂雲,粱恬,沈尋,陳浩嶼……
在這些相處的日子裡,她終於學會了「感情」二字如何書寫。
這條路,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荊棘纏繞,遍地沼澤,不是被刺得滿身鮮血,就是陷入泥潭萬劫不復。
好像,誰都沒有錯,又好像,誰都錯了。
時郁因執念,為救傅雲禮,相識於荊謂雲。
她要救傅雲禮,這沒有錯。
荊謂雲想要她留下,這也沒有錯。
唯一的錯是:
她終究還是低估了他對她的喜歡。
————
高考前夕,時郁去了許衡那裡。
她沒有再發過病,除了很少有表情外露以外,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照例是和沙拉玩了會球,又領著沙拉出去逛了逛。
由於是常客,許衡漸漸地也放心時郁一個人領沙拉外出。
她領沙拉去了公園,然後解開繩子,讓沙拉去和其他小夥伴們玩。自己則坐在一個鞦韆上,掏出了準備好的紙筆。
想要留下的話有很多,可真到了落筆時,卻又不知道寫什麼好。
薄薄的紙被對摺了兩次,放進藍色的信封里。
等沙拉玩夠了以後,時郁牽著它去了之前就聯繫好的一家店。
黑色的牌匾,紅色的字,窗戶上門上貼滿了各種稀奇古怪的畫作,外面磚牆牆沿那裡擺了一排空酒瓶,上面的標籤上寫滿了英文符號。
店內色調昏暗,擺了一張大沙發,和幾個供人躺著的單人皮質床面,帶著滑輪的工作椅,還有幾台看不太懂,但一看就很牛比的機器。
工作椅上坐了個紋花臂的男人,他聽到開門聲抬眼看去,嘴裡還叼著一根煙,手上拿了支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的。
「坐那吧,等我兩分鐘。」
時郁牽著沙拉在沙發上坐下。
沙拉似乎是因為第一次來這裡,有點興奮和激動,腦袋來迴轉著四處打量。
過了一會兒,花臂男人拿著張紙朝時郁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