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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30:18 作者: 等月
    時郁端起杯子喝了好幾口,心滿意足, 被迫早起的煩躁感消散了少許。

    她嘴被荊謂雲養刁了,其實她對於口腹欲沒有太多需求。只是有更好的擺在眼前, 自然不會選擇差的了。

    時郁低頭喝著粥,荊謂雲坐在對面, 漫不經心地用勺子一下下盛著粥,又倒回到碗裡。

    餐桌上一片安靜, 很是和諧。

    突然, 「啪嚓」一聲脆響,明顯是瓷器掉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時郁下意識抬眼看過去, 發現荊謂雲的勺子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碎得不成樣子。

    她表情淡淡,維持著人設, 冷嘲熱諷道:「勺子都拿不住, 你還能幹什麼?」

    「……」

    「我看你飯也別吃了, 省得一會又要摔我的碗。」

    荊謂雲忽地抬起眼和時郁對視, 視線在半空中撞上, 那雙黑不見底的眸子,莫名讓人心底泛起寒意。

    從前,他絕不會在餐桌上發出聲響,是為了避免麻煩,礙時郁的眼。

    現在,他就是要礙時郁眼。

    荊謂雲抿了抿嘴,手還維持著拿勺子的動作,手腕上的繃帶清晰可見,指尖輕微顫慄。

    在大小姐罵完以後,立即蹲下身,要用手去撿那些瓷碎片。

    時郁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他可是荊謂雲啊!這個世界的主角,未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佬,腦袋讓人開瓢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狠戾角色。

    時郁何嘗不知荊謂雲並沒有表面那般乖順。

    他打架狠,脾氣凶,瘋起來根本管不住,在學校里,現在已經沒人敢像以前那樣對他了。

    可是……

    這不代表荊謂雲不會疼,不會委屈,他也是人啊!是人都會痛!

    人們總是看到他人表面的堅強,而常常忽略隱藏在堅強下的脆弱。

    「砰!」

    時郁猛地把杯子擱置在桌上,動作帶了些惱怒,「過來。」

    荊謂雲聽話地走過去,站在她面前,袖口下是藏不住的白色繃帶。

    「蹲下。」

    荊謂雲蹲下。

    「抬手。」

    荊謂雲抬手。

    時郁不算溫柔的拆下他的繃帶,露出下面猙獰醜陋的傷,是兩個疊加在一起很明顯的牙印。

    經過一夜發酵,傷口已然結了痂,卻清楚地能看見上面的痂被撕裂,滲出血來。

    荊謂雲沒換藥,傷不僅沒好,反而有愈發嚴重,甚至是感染的趨勢。

    在牙印周圍一圈,泛著淤青,襯得傷口更加悽慘。

    時郁問:「你喜歡作踐自己是吧?」

    少女的聲音,包含著十分明顯的怒意,她鮮少有這種情緒流露出來。

    荊謂雲委實是太過氣人了些。

    「倒胃口,不吃了,看你就煩!」時郁揮手用力拍在荊謂雲手背上,話語尖酸刻薄。說完直接站起身往外走。

    坐在車上,時郁發呆地望著窗外,腦海里是揮之不去少年蹲在地上的場景。

    荊謂雲的手,未來是要用來攪動風雲的,絕不該是這樣。

    他不該,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僅存的一點溫柔,全給了她。

    不值得。

    不值得啊荊謂雲,你到底懂不懂!

    「林叔,停車。」

    時郁突然叫停了車。

    她孤身一人站在街道上,荊謂雲沒有坐車,也沒追上來。

    時郁面無表情地看向車子駛來的方向,馬路上行駛著各式各樣的車,什麼都有,偶爾能看到有學生騎著自行車,朝著光,往前騎。

    車子帶著風,吹亂了少女的髮絲,將她衣角吹起。

    宛如在沉寂平靜的湖泊中投擲了一顆碎石,濺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只是微弱一瞬的變化,卻確確實實的出現了。

    ————

    教室里。

    荊謂雲坐在最後一排,一抬眼就能看見大小姐的位置空落落的。

    時郁還沒來學校。

    早晨和夜晚一樣,都有些涼,荊謂雲握著筆的手緊了又緊,彰顯出手的主人並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靜。

    他在賭。

    賭時郁不會放任他不管。

    不知過了多久,時郁踩著上課鈴聲走進教室。

    她沒走前門,而是從挨著垃圾桶的後門走進來,經過荊謂雲身邊時,突然把什麼東西狠狠砸在他身上。

    荊謂雲彎腰撿起來,發現那是一個透明的塑膠袋,裡面裝了好幾盒藥。

    有消炎的,止血的,還有用來消毒,包紮一類的物品。

    她去給他買藥了。

    忽然,從藥盒中間掉出來一張小紙條。

    薄薄的紙條被對摺了兩次,上面有明顯的摺痕,還有一行飄逸的字,字跡和大小姐本人一樣,肆無忌憚。

    [午休去打破傷風]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人必須去,有夠霸道的。

    時郁何嘗不是把僅剩的一點溫存給了荊謂雲。

    兩個活在黑暗裡的人,靠著那一點點溫暖,貪婪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偷偷地取暖。

    ————

    荊謂雲手腕上的傷,將近兩周才算是徹底好全,留下褐色不可磨滅的咬痕。

    那道疤,又深又疼,卻是他逐漸靠近時郁的證明。

    他願意把自己最柔弱的地方展露給時郁,且只給她一個人看。

    或許對旁人來說不算什麼,但對荊謂雲來說,手是他這輩子都不能碰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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