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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靠近床的椅子上，蘇晴柔打量著躺在床上的獻妃：即使病成這樣，依然能從她的睡顏里感覺到所謂的風華絕代。精緻到讓人壓抑的五官，金色的頭髮，白皙的皮膚……這個雪湮國的貢品，好像東西一樣被打包送到紫暉。不能與相愛的人在一起，更是忍住病痛與小音在偏寒宮生活了兩年。

    她的身體早已經透支了吧……只是為了小音強行熬過來的嗎？

    那，現在。她不能用這個信念再熬一段時間嗎。至少，至少，等小音再大一點啊。蘇晴柔這樣想著。

    緊閉的紙窗擋去了外面的聲音，被風吹打著的竹葉的影子在紙窗上留下斑駁的影子，蘇晴柔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床上的睡美人終於慢慢睜開眼睛，如小音那樣長長的睫毛顫抖了幾下，然後露出藍色的眼眸。

    「晴柔？」獻妃的聲音依然有些模糊。

    「嗯，是我。」蘇晴柔頓了頓，連忙應道，「我和小音安全回來了……很順利，小音立了大功。」

    獻妃點點頭，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驕傲，然後慢慢坐起身子：「音兒，他很聰明，也很努力。他比我能幹，也比我堅強……」

    蘇晴柔很認同地點點頭，走過去，坐在床沿邊，將獻妃扶起來。

    「晴柔，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日子……」

    「獻妃娘娘，你別說這樣喪氣的話，你還年輕，小音十三歲還沒到……你不能！」

    獻妃伸手攔著蘇晴柔，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蘇晴柔無奈地閉上嘴巴。

    「咳咳咳……其實，這兩年的日子，我已經是向雪湮天神借的了，能陪著他走出冷宮，我很知足。」獻妃用手掩著自己的嘴巴，頓了頓，抬頭看著蘇晴柔，「知道嗎，其實我並不喜歡你。」

    蘇晴柔抿抿嘴，低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人見人愛的人物，有些人喜歡，有些人討厭，她不在乎，只是她喜歡的人不要討厭她就好。

    「你不夠聰明，不夠溫柔……」獻妃嘆了一口氣，聲音裡帶著無奈，「但是，我只能和你說了……如果我走了，請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音兒。」

    蘇晴柔愣了好一會兒，獻妃的眼睛裡滿滿的希翼，好像要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蘇晴柔的身上。

    她不應該答應的，蘇晴柔明明知道她應該告訴她----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離開小音。可是，蘇晴柔還是猶豫了一會兒，然後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應了一聲：「好。」

    「謝謝。」獻妃得到了蘇晴柔的允諾，整個人看起來好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一般，緊繃的臉也變得輕鬆了下來。

    蘇晴柔搖搖頭，她並不知道自己這樣答應她對或者不對，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還有……」獻妃淡淡一笑，從枕頭下拿出一封信，慢慢遞給蘇晴柔，「如果我走了，把這份信交個司徒將軍。」

    蘇晴柔接過褐色的信封，上面「司徒畢親啟」幾個大字飛揚……蘇晴柔沒想到，柔軟的獻妃居然能寫出如此大氣的字來。

    「娘……」葉宿音的聲音從窗門外傳來。

    獻妃皺了一下眉頭，示意蘇晴柔「收起來」。

    蘇晴柔連忙點點頭，將那一封信緊緊地塞進衣袖的袋子裡。

    「吱呀」一聲，房門被葉宿音推開，葉宿音小跑地進入屋子。

    此刻的葉宿音已經換下金色的戰盔，淡紫色的長袍襯著他白皙的臉龐，更覺的少了一絲嚴肅與霸氣，多了一些孩子氣。

    「晴兒姐姐，你在這裡啊。」葉宿音呵呵一笑，慢慢走到蘇晴柔和獻妃身邊，衝著蘇晴柔輕輕地「哼」了一聲，「晴兒姐姐，你跑的真快，才轉了一個身子，你就不見了。」

    蘇晴柔努力扯起嘴角，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自然一些，衝著葉宿音笑笑著開口：「那是，你們那些無聊的事情，我才沒興趣，我不跑……難道在那裡吹風啊？」

    「哼，」葉宿音笑笑著在自己最在乎的兩個女人面前嘟嘟嘴巴，「晴兒姐姐真是的，要跑也不和我打個招呼，不知道我會擔心嗎？」

    說著話，葉宿音孩子氣地向獻妃靠了靠，忽然看她臉色蒼白的樣子，忍不住皺眉：「娘，你……身體還好吧？」

    第72章 禮物

    獻妃先是愣了愣，接著便伸手攔過葉宿音的頭，將他揉在懷裡，微微咳嗽了一下：「音兒，別擔心，你娘不是一直這樣嗎？不好，也不壞的。」

    葉宿音盯著獻妃又是打量一陣，上上下下，終於沒有看出其它的東西來，只能依著獻妃的動作將自己的頭靠在她懷裡，輕輕地蹭著：「娘，你什麼也別想，安心養著身子，其它的，一切有我。」

    坐在旁邊的蘇晴忍不住微微轉過頭去，不去看他們。

    「音兒，傻瓜，」獻妃淡笑了一聲，伸手輕輕撫著葉宿音的頭髮，一下一下，「別叨念著娘，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要果斷決絕。」

    葉宿音抬頭，對上與自己相似的一雙藍色眼眸。

    兩個人流著相同的血，也許在內心裡他們有著一樣的心。只是無論如何，獻妃只是一介女流，她的一生沒有能力為自己做太多。

    「不管成敗，音，你都做過，這樣便不會後悔……不像娘，混混沌沌的就耽擱了一生。」獻妃努力保持著淡淡的笑容，好像雲淡風清的，但是臉頰處卻忍不住開始不健康地發紅。

    「咳，咳咳……」洶湧的咳嗽終於沒有憋住，一下子從她的身體裡冒上來，獻妃還是忍不住咳出聲來！

    「娘……」本來靠在她懷裡的葉宿音連忙抬頭，皺眉叫了一句，語氣里滿是擔憂。

    「娘沒事，放心，咳咳……」獻妃笑著用手掩著嘴巴，然後微眯起眼睛，輕輕將葉宿音推開一些，頓了頓，笑著開口著，「音兒，娘累了，想再睡一會兒，你和睛柔出去吧。」

    蘇晴柔隱約覺得獻妃努力在憋著自己身上的痛苦，免得被葉宿音看出來。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所謂的第六感，獻妃的臉上明明是帶著笑的。

    感覺到這個，蘇晴柔連忙從位置上站起來了，笑笑著拉過小音的手：「小音，你娘既然要休息了，我們就別在這裡鬧騰了，她本來就是病人，可不能休息不好啊！」

    獻妃已經躺在床上，葉宿音站在床邊，一邊體貼地將她的被角拉的整齊一些，一邊笑笑著開口著：「娘，我和晴兒姐姐先出去，你什麼也別想，好好睡一覺。」

    「嗯……」獻妃緊閉著眼睛，看起來很隨意地應了一聲。

    蘇晴柔覺得自己十分討厭這種平靜里仿佛藏著生死離別的感覺，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做。無奈，她只能拉著小音的手，努力將剛才獻妃那仿佛是「遺囑」的話藏在心底。還有袖口袋子裡的信，她絕對不能讓小音看到。不管怎麼樣，都等災難真正來臨再說吧。

    兩個人很自然地牽手走出屋子，帶上門的時候蘇晴柔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吵到了獻妃娘娘一般。

    扶風宮的竹林越長越茂密，密集的竹葉交錯，將陽光隔離成細細碎碎的小粒，像鋪了一地的金子。

    葉宿音的眉毛還是籠著的。

    「小音，別瞎擔心。」蘇晴柔想了想，不是忍不住開口。

    蘇晴柔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安靜地站在小音旁邊，心裡暗想著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俗話說母子連心，總是有道理的啊。

    正想著，蘇晴柔感覺自己拽著紙鳶的手慢慢被抬起。葉宿音慢慢地盯著蘇晴柔的手背看了一會兒，接著便好像挺輕鬆地笑笑開口：「晴兒姐姐，牙印還在。」

    蘇晴柔看他不提獻妃的事情，連忙也跟著輕鬆地調侃著：「哼，某個人那時候咬的那麼狠，怎麼可能這麼容易退掉啊？」

    葉宿音沖蘇晴柔忍不住滿頭黑線，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還在就好」，咬了自己還有理了，還要留著傷疤讓自己記著。

    「葉宿音！為什麼'還在就好'？」蘇晴柔衝著葉宿音重重地「哼」一聲，「小心我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

    「好啊，晴兒姐姐……」葉宿音慡快地應了一聲，伸手遞到蘇晴柔嘴巴，微笑著示意她可以開動了。

    蘇晴柔低頭看著自己嘴邊白白嫩嫩的手，眼睛瞥了一眼葉宿音，看他那表情嚴肅的樣子，就覺得很有意思。

    恐怖地張大嘴巴，蘇晴柔露出兩排白淨的牙齒，誇張地「啊」了一聲，一口咬下去……卻在離葉宿音手的一點點距離處停了下來！

    葉宿音本能的眯了一下眼睛，卻沒有感覺到疼痛。

    「開玩笑……我又不是小狗，才不會咬人呢。」蘇晴柔展開一個大大地笑容，對著葉宿音開口說著。

    真好，小音好像沒有多想……獻妃娘娘，希望你能好起來。蘇晴柔真心的希望著。

    葉宿音抿抿嘴，假裝有些委屈地開口：「晴兒姐姐……你罵我。」

    「哪裡有，」蘇晴柔笑笑著，搖搖頭不承認，「我只是實話實說，你剛說我手上的這個疤不是你咬的？」

    「不敢……」小音嘟嘟嘴。

    「哈哈……」

    兩個人正對視笑著，這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尖銳的女音響起。

    好像是曉魅的聲音！

    「出什麼事情了？」蘇晴柔馬上停住了笑，皺眉朝葉宿音問了一句。

    小音沒有回答。

    猛然運用內力，蘇晴柔和葉宿音對看一眼，便「騰」的一下，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去--

    兩個人的輕功都不錯，一下子就到了目的地。

    只見曉魅恐懼地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手上腳上都是泥土。在她不遠處，一條手腕粗大的大蛇正朝她恐怖地吐著蛇信子，一點點地向這邊扭著它柔弱無骨的腰身，挪著過來。樣子確實很恐怖。

    蘇晴柔雖然沒有曉魅那麼誇張，也覺得有些害怕了。

    「主人……」忽然，站在旁邊的樂樂朝蘇晴柔呢喃了一聲，不太明白地問一句，「要把它拿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