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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16:41 作者: 昔我晚矣
    小姐待她們一向是溫柔和善的,尤其是朱夫子走了之後,她們在小姐身邊的日子過得更好了,要知道朱夫子對小姐嚴厲,還不准她們這些丫鬟識字,說是主僕身份有別,奴婢就該老老實實的,學得多了容易不安分,而小姐卻不拘著她們這些,所以杏兒對秦柏言也是越發厭惡了。

    顧然聞言不禁笑了笑,這男主還真是會作秀博名聲。

    弄出這麼風言風語來,既貶低了柳家,也抬高了自己,消弭了被退婚的難堪負面影響。

    孝道在這個時代就是第一位的,但凡擺出來,幾乎無往不利,輿論風向就是一邊倒。誰都會同情憐憫孝順有加的秦柏言。若放在舉孝廉的前朝,他都有機會憑此謀個官了,這小小的萬江縣還真是局限了他的發展。

    評價歸評價,但顧然可不會讓柳家成為秦柏言博取名聲的墊腳石。

    拖的時間越久,不僅有損柳家的名聲,連柳記藥堂也會大受影響。不過她相信有之前的提醒,柳父會知道該怎麼做了。

    既然秦柏言有風骨有孝心,柳家自然也可以成人之美。

    ………

    於是就在這事鬧得越來越大時,很快便有另一些聲音冒出來了。

    原來柳家之所以退婚,是因為知道秦柏言與別家姑娘有青梅竹馬之誼,對方待他更是情深意重。柳家了解後深為感動,於是願意主動成全他們二人。

    而那位對秦柏言痴情的姑娘,便是住在隔壁宋家的女兒宋蓮。

    據傳宋蓮姑娘多年來悉心照顧伺候生病的秦母,衣不解帶無怨無悔;

    宋蓮姑娘刺繡賺來的銀錢,節衣縮食全用在了秦家母子身上;

    秦柏言與同窗交際往來的花銷,體面衣冠,筆墨紙硯用的都是宋蓮姑娘所出的錢等等。這些事情甚至在顧然的示意下,編寫成了話本子,不但出售還在茶樓酒肆被說書人傳唱。

    顧然唇角微微露出笑意,秦柏言不是想成名麼,她便讓他好好出一回名。

    在柳家的推動下,很快便在萬江縣傳開來了,也有不少人證實了這事,即便宋蓮爹娘不說什麼,也有桂花巷的左鄰右舍,還有秦柏言在私塾的同窗夫子,結交的好友,隱隱約約也都回憶起來,似乎是有這些事,也更加令人信服了。

    無論怎麼傳來傳去,大致都是不變的,在這個故事裡柳雲岫和柳家早早的隱身退場,留下個成人之美的體面名聲就夠了。

    而宋蓮就好比那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釧,對秦柏言恩重如山,情意深重。

    至於秦母,話本子裡總是需要個反派角色的,那她自然就是那個貪慕柳家富貴,威逼兒子入贅,又狠心拆散宋蓮與秦柏言的惡人了。

    先前她寧願重病垂危,也不肯讓兒子去請柳記藥堂大夫的氣節美名,瞬間成了空談。

    明明受了宋家姑娘那麼多的恩義,居然還想著讓自家兒子入贅柳家,可見其心性涼薄無情。

    秦母本來是與兒子謀劃著名假裝重病,想以此脅迫柳家。哪怕不能讓兒子當上柳家女婿,但也要讓柳家給出些足夠豐厚的好處來。比如資助秦柏言進入松溪書院讀書,參加科舉。

    沒想到竟然鬧出這樣傳唱的話本子來,自己成了那刻薄寡恩的老婦,被外人指指點點各種說道,這下秦母便是沒病,也給氣得重病了。

    見著秦母不好了,秦柏言也顧不得之前的作秀博名,立刻去請了大夫來。

    倒不是他真的有多麼孝順,而是秦母一旦去世,他便要守孝三年無法參加科考,即便是他天份再高,也禁不住拖上三年時光。

    *

    萬江縣的大夫十家有八家是柳記藥堂的,哪怕秦柏言特地請了別家藥堂的大夫,對方也聽過當下的傳言,關於秦柏言和宋家姑娘的感人故事。

    所以他見秦母氣急攻心,病情加重,雖然盡心診治一番,但心裡還是止不住地搖頭,認為秦母這就是不樂意兒子和宋家姑娘在一起,拿自己的身子故意逼迫秦柏言。

    不止他這麼想,外人也是信了,原本秦母名聲還不錯,獨自含辛茹苦撫養兒子長大,還教養得這般優秀,未及弱冠就中了秀才功名,任人說起來沒有不夸的。

    但現在瞬間變成了一個嫌貧愛富,忘恩負義,拿捏兒子的惡毒婦人。

    秦母的名聲毀了,作為兒子的秦柏言又能好到哪去呢,即便放在故事裡,也是辜負了青梅情義的愚孝之人。

    無論是以往欣賞青睞他的先生,交好的同窗友人,還是那些仰慕過他的才學外貌的姑娘,提起他來不是搖頭嘆息,就是嫌棄不喜。

    「小姐編的故事真精彩。」杏兒眼睛亮晶晶地吹捧道,她可是看著自家小姐,僅用了一夜的時間,揮毫即墨便寫出了這麼跌宕起伏又精彩絕倫的話本故事。

    從宋蓮與秦柏言青梅竹馬,傾心付出,到待秦母至孝至誠,為秦柏言科考讀書免去後顧之憂,這番深情何等的感天動地。再到秦柏言與柳家談論婚事,有意與宋蓮結為義兄妹,令其傷心至極,柳家心善願意成人之美,奈何有秦母不允,以死相逼等等。

    若不是杏兒親眼看著小姐寫的,她都要相信了。

    顧然微微一笑,秦家想要玩道德綁架,可顧然也能反將一軍。論起操縱輿論來,秦柏言在混過現代娛樂圈的她面前,還真算不上什麼。

    秦柏言這時是真的騎虎難下來了,可他如何能辯解,說他那些吃穿束脩,筆墨紙硯與宋蓮無關,也無法堵住所有人的口,多年下來所留的痕跡是無法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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