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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16:41 作者: 昔我晚矣
說是機緣巧合,但想想北方異族的重重封鎖,西域之地的戈壁沙漠,沙匪盜賊蛇蟲鼠蟻,何其兇險,便是通行的商旅也多是九死一生,由此就知道,能將這些珍貴之物帶回來的人,智謀手腕能力何等不凡。
立刻有朝臣進言道,「陛下,裴家有此英才,合該重賞。」
「是啊,棉花可廣收天下民心,良馬於我大周戰事至關重要,如此功勳,便是封侯也不為過。」
這位說話的官員乃是出自裴太師門下,
皇帝眼角跳了挑,方才初聞棉花和良馬的歡喜下去不少,大周的爵位素來分五等,公侯伯子男,這一下就到了第二等爵位,尤其此人是還是裴太師的至親族人,皇帝不免心情複雜。
說起來李景翎心裡忍不住冒出酸氣來,裴太師位高權重,不但握有天下權柄,連人才也皆入他門下,影響力遍布朝野。
比方說三年前的新科狀元謝遠臣一入朝堂,就在稅制改革上做出了功績,是少有的頂尖傑出人才,連他都忍不住眼饞了,這三年來,他也有努力發展在朝堂上屬於自己的勢力,甚至專門從寒門中挑選,可惜全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謝遠臣。
如今不止有一個謝遠臣,裴氏一族還出了個這般厲害的年輕後輩。
「這會不會封得太高了。」皇帝試探著問道,「聽裴太師所說,那裴照尚且年輕,不妨緩加勳爵,廣賜錢帛。」」
另有人直言不諱道,「太宗皇帝之時曾有先例,文泰三十九年,有商人獻上一匹汗血寶馬,太宗封其為慶安伯。現在裴照此人帶給我大周的不止是一匹汗血寶馬,而是未來成千上萬,甚至數之不盡的良馬,不亞於數場重要大戰的勝利,還有進獻棉花之功,其功於社稷,堪配侯爵。」
雖說當時正逢太宗皇帝六十大壽,汗血寶馬在晚年好大喜功的太宗眼中更勝過其他萬千吉祥賀禮,龍顏大悅之下如此厚賞也不奇怪了。但這畢竟有先例之鑑,當今皇帝亦是太宗皇帝之後,總不好與其行為相悖。
裴太師沒有說話,不代表他不想讓裴照封侯,他奉公無私是一方面,真正屬於裴照的功勞,也不會讓人抹滅。
「不如諸位大臣待良馬和棉花之事安排好,再行商議如何重重封賞。」皇帝最後以這樣一句話,結束了朝議。
………
「恭喜裴太師,裴氏有如此青年才俊,後繼有人也。」
下朝之後,眾臣們主動湊到裴太師身邊,連連賀喜道。「小小年紀便能立下如此大功,當真是少年英傑。」
裴太師含笑不語,全盤接下了眾人的稱讚。
事實上,若是立下此大功的人並非裴太師的子侄,雖然也肯定會重重封賞,但絕不會是幾乎眾望所歸之勢的推舉授爵封侯,朝堂上多的是錦上添花的人。
哪怕有其他心思的官員勢力,也不會當眾反駁,免得與裴太師為敵。
被裴太師穿小鞋的官員最好的下場,也只是到瓊州之地吃土而已。
只是左相等人忍不住嘆息,原以為裴氏一族子孫皆是不成器的,連裴太師的兩個嫡親兒子,也都沒什麼出息,整日飛鳥遛狗遊手好閒,在裴太師的庇護下混吃等死。待裴太師百年之後,裴氏衰敗成為定局,他們這些家族也將代替裴家成為大周第一勛貴。
萬萬沒想到,裴氏一族裡居然又出了位人才,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功勳,再者有裴太師照應,在朝堂上平步青雲指日可待,以後裴家也不算無人了。
而另一邊朝政結束後,皇帝李景翎回到後宮,身邊內侍官問道,「陛下,你之前答應了姚貴妃,今日去她宮中一同用膳。」
李景翎本來下意識想要點頭,但想起朝堂上的事,忽又改口道,「還是去皇后的未央宮吧,你讓人去貴妃那裡說一聲,我晚些時候再去看她。」
蘇皇后在兩年前終於結束了清修祈福回宮,
然而她在宮中的生活並不太平,後宮權柄早已被高位妃嬪牢牢把持在手中,難以奪回,而且貴淑賢德四妃對她的皇后位置依舊是虎視眈眈。蘇皇后多番受苦受難,好不容易歷經鬼門關生下一個皇子,卻也因此纏綿病榻。
李景翎倒是第一時間封了這個嫡出兒子為太子,在旁人眼裡也是情深意重,但這大半年來不是風寒就是落水的,幾次險些夭折,好好的稚子也是體弱多病。
自從蘇皇后生下太子,未央宮就始終藥味瀰漫不散。
蘇皇后纏綿病榻,皇帝除了能常來看她,卻也不便留宿未央宮。近一年來宮中最受寵的是姚貴妃和玉昭儀,一個是左相之女,一個是王家嫡女。
偏生她們背後的家族正當初與蘇母被逼自殺一案有著扯不清關係的人,但又是朝堂僅次於裴太師的官員勢力。
蘇皇后嘴上不怪皇帝這樣的態度,但心底卻是漸漸冷了的。
現在聽李景翎難得來一次未央宮,還同她說起朝堂上的事,不過是只能對她倒倒苦水,表現對裴太師的忌憚罷了。這些話他卻不能在其他妃嬪那裡說的,不然立馬能傳到裴太師耳中。
畢竟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依舊以裴太師為首。
李景翎皺著眉頭嘆道,「裴家不僅有裴太師,現下又出了個功可封侯的裴家子……」
蘇皇后心下苦笑,淡淡道,「陛下可是後悔了當初沒有納裴氏女入宮?」
李景翎被這話噎了一下,頓了頓道,「梓潼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