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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14:59 作者: 事後瘋煙
「所以你不是跑步去了,而是洗澡去了。」
有些話從別人口中說出和從自己口中說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是對方給你一刀,後者是自己給自己一刀。錢多多輕笑一聲:「去了哪裡,又是跟誰一起,你是不是……回來得太早了?」
如果這時林沂將那一連串罵娘的消息給錢多多看,那麼這個不足以釀成彼此隔閡的誤解立時就能澄清。然而每個人心裡都有那樣一根反骨,本該『爐中有火休添炭』卻成了『雪上加霜』,似乎非要將誤會埋到不見天日的深淵當中才肯罷休。
「是挺早的,感覺還有些意猶未盡,要不……咱們繼續,反正我體力好,會讓你滿意……」
「林沂……」錢多多直接將他不堪入耳的話截斷,感應燈為迎合他的憤怒也亮了起來。他死死的攥住門框,因過於用力指骨處已經微微發白,他咬著牙發問:「我說的話,你是不是從來沒當真過?」
林沂扭轉過頭,臉上帶了些迷惑還帶了些蹩腳的故作鎮定:「你指的是哪些,是你說你有狂犬病還是說你要追我?」
「操。」錢多多一腳踢上門,隨即走進客廳,一步步向他逼近……
表情是從未見過的恐怖,兩道眉繃得似能殺人,眼底暗藏的憤怒之火幾乎能將眼前的人活活燒死。
錢多多攫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嚇人,他幾乎咆哮著問:「你和他做了對不對……」
林沂揚起下巴與他對視,仍舊不知後果的激怒他:「做了啊!怎麼,你這是想知道過程,好借鑑借鑑?」
『噌』的一聲,在這一刻錢多多聽見自己腦子裡有根線斷了,接著他便像一隻戰敗的犬,死咬住敵人的牙口也鬆懈下來。
他漸漸鬆開林沂,整個胸膛似狂風過境般,有被洗得一塵不染的冰涼,也有滿目狼藉的不堪。似有一雙無形的手從他身體揪出了些什麼,連皮帶肉毫不含糊。
怕就怕你入戲太深對方卻袖手旁觀,自個兒用盡全力獨自將整場劇幕撐下,換來的卻是一出鬧劇。
一句『喜歡』還來不及醞釀成形,一句『在乎』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對方便已換上了新的面具。一層又一層,每一層就讓他覺得是最後一張,然而最要的命的卻是,這些面具都是他最喜歡的樣式,只因他出自於一人。
隨著錢多多的離開,感應燈也滅了,客廳還是沒開燈,整個世界沉浸死一般的寂靜與黑暗裡。林沂怔怔的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沒有勝利後的洋洋自得,只有滿滿的失魂落魄。
一個習慣的養成只需二十一天,他與錢多多不過才糾葛了兩星期,所以此刻的失落不足以憑藉『習慣』這一詞來說明。
然而不是習慣又會是什麼呢?
這天夜裡,他先是寫了封極官方的辭職信,接著又上網看了一下工作,直弄到三點多才躺下。
卻發現還是睡不著,為心裡很多個懊惱而翻來覆去,弄到這個地步,只因他當初沒禁住誘惑而吃了窩邊糙,這下弄得連工作都繼續不下去。
天還沒開始從夜的爪子裡跳脫出來,樓下就有人在放爆竹,會在這個點放爆竹的無非就是喬遷之喜,林沂只覺心亂如麻,只能瞪著乾澀的眼坐等天亮。
第11章 時外十一
辭職信交到店長手裡,林沂被做了半小時的思想工作,無奈他去意已決,店長只好批他十月底離職。
換了無數份工作,也習慣了人走茶涼,並非是他的錯覺,當同事們知道他還有十天就要離開,各自的態度都有些轉變,只有他村裡的劉家人還一如既往喜歡和他聊天。
劉家人一直都叫他小名,不管旁邊有沒有人,也不管林沂樂不樂意,儘管仗著自己年長一輩的身份喊他『圓圓』。
她前兩天回來趟家,定是在茶餘飯後搜羅到一些真假摻半的傳言。分明旁邊沒幾個人,她卻還是將聲音壓到極低,且為增加一些說閒話的意趣,便神神秘秘的問:「圓圓,你有沒有覺得金水的孫子跟他兒子不怎麼像?」
金水的兒子是個智障,就住在他家後面那棟一樓,同是智障的媳婦早就被婆婆趕回了娘家,說是什麼活也做不了,只會添堵。花了幾萬塊娶的媳婦,生了個兒子,這件事對於老一輩的傳宗接代思想而言,也不算是虧本的買賣。
林沂時常見金水的孫子在小區里玩耍,同別的小孩一樣機靈聰敏,半點沒遺傳到父母的智障基因。
劉家人說完此事,林沂便開始在腦子裡拿爺孫三人的長相做比較,可能意識里已相信了劉家人的話,才會覺得爺與孫要更相似些。
據說金水的兒子完全不懂床第間的事兒,而金水的媳婦不僅知曉此事,並且還是出謀劃策的那個。
什麼禮義廉恥、喪德背倫,在『傳承』這詞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中午交接完班,出門時撞見錢多多與他爸從車裡走出來,林沂下意識的低下頭,並加快了步子。
隔著老遠看他,錢多多知道他這是刻意在躲自己,而這份刻意裡面究竟又藏了幾分在乎?卻是還沉浸在被背叛憤怒里的人不可能知道的。
這天中午,錢多多的父親約了管理層的幾個領導吃午飯,順便拉上了自己兒子,地方就定在超市對面的一家酒樓。
席間閒聊,店長說起林沂要離職的事情……
錢多多心裡雖有些驚訝卻也沒說什麼,反倒是他爸,有些惋惜的問:「好好的怎麼就不幹了,他有說是為什麼嗎?」
店長說:「問了半小時也沒問是原因,可能是有更好的去處了,畢竟年紀輕輕的,又是個男孩子,也不可能一直窩在咱超市當個收銀員。」
另一個人說:「倒也是,看看咱店裡那些收銀,哪個不是成了家的婦女,起初他來的時候我就料定他干不長久,估計是那會兒剛從外地回來,暫時沒找到好工作,所以才臨時在咱店裡上班的。」
店長對錢多多說:「多多,平常你和林沂不走得挺近的嗎,怎麼?他要走你不知道?」
早知道自己兒子性向的錢父狐疑的看向錢多多,要不是在場還有其它人,怕是早就開口問起他這段時間常夜不歸宿究竟是去了哪裡。
錢多多不冷不熱的回了句:「也沒多熟,就聊過幾句而已。」
關於林沂的話題只持續到這裡,過後大家又回歸到超市上面,錢多多插不上話,便只埋頭吃菜。
多事的店長見他一直沉默,不想冷落他,便時不時與他碰杯。奈何錢家的基因都對酒精沒什麼抵抗力,多是啤酒一杯倒白酒一口倒,沒一會兒父子倆便都成了煮熟的蝦子,滿身都是紅的。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片小小的地界吃喝完樂都在一條街上,吃過飯的下一步行程自然是去KTV。
錢多多酒精上了頭,除了暈就是熱,一到KTV就靠著沙發睡了。他爸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只不過習慣了這樣的場面,交際禮儀叫他還強撐著,不時唱幾首歌,要命的嗓音使他兒子這一下午都沒真正睡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