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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14:40 作者: 楚一一
一次次,饒朗都堅定的認為,自己是想要死去的。只是在苟延殘喘延續著自己行屍走肉一般的一點點生命力,苦熬著等待死去那一天的降臨。
然而這一刻,當他發現面前坐著的警察所產生的誤解,或許真的會讓自己被迫頂上「殺人犯」這一頭銜,去面對「死」這一突如其來的人生結局,他突然驚訝的發現,自己並不想死----
聽到那巨大誤解的一瞬,不知怎的,饒朗的腦子裡出現了宋栗的臉,甚至莫名其妙出現了她那件胸前不知道沾著什麼五顏六色莫名污漬的灰色起球家居服。
饒朗突然發現,原來在自己的心裡,也還惦記著、殘存著關於這個世界的點滴美好想像啊。
原來自己的心裡,還有……愛麼?
我不想死。這樣的一個念頭,讓饒朗哪怕身處這樣緊張而難辦的複雜局面之中,內心卻不可抑制般的湧出一股狂喜,像一股突然擁有了鮮活的生命力、止不住的從地底冒出的湧泉,讓饒朗的整個人在一霎之間活了起來。
那時候饒朗的心裡明確的出現了四個字:我還有救。
那一刻,饒朗在心裡無比的思念宋栗:她在哪裡?在做什麼?我想見她。
這樣一瞬之間產生的所有感覺和想法,或許饒朗很難用言語去對任何人解釋清楚,卻激發出了他強烈的求生意志,讓饒朗迫不及待的想要對面前的警察解釋清楚事情的真相,迫切到饒朗甚至拋開了所有的矜持和穩重、急切的想要站起身來,好像如此就能讓對面的警察更早一點聽到自己的聲音一般。
「喔,喔,喔,坐下!」對面的警察卻好像剎那之間緊張起來,伴隨著饒朗想要起身的那一個動作,一隻手立即做出手勢示意饒朗乖乖坐回原位、不要亂動,另一隻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向著自己的腰部摸索過去。饒朗雖然從來沒有進過警局,沒有跟警察打過交道,但是黑幫電影總歸是看過不少的,所以很明白警察一定是摸向了自己的配槍了,那一副如臨大敵的緊張姿態,好像饒朗真的是一個隨時會狂暴起來不受控制的兇殘殺人犯一般。
饒朗這才發現,這裡面的誤解,比自己想像得還要更深的多。
所以,不能急。饒朗也趕緊向著空中舉起自己的雙手,示意自己並無半分惡意,也沒有攻擊的意思。那強烈的求生欲望,反而讓饒朗之間渾渾噩噩的大腦突然間好像能夠抵抗那劇烈的頭痛了,變得清醒了不少,在不斷高速運轉著思考如何才能應對眼前的這一番複雜局面,如何才能有效的解開這個看似已繞成了一個死局的毛線團。
饒朗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鎮定和耐心,慢慢的開口解釋道:「那並不是我的家,我只是一個過來遊學的人,那是我的寄宿家庭,房子的主人是雷和梅,他們是一對華裔夫妻,姓氏是插W。」
饒朗本以為自己說得足夠清楚了,按照他所說的,警察應該很容易查證這就是事實,並無半句虛言。可是接下來警察又是一句聽似輕描淡寫的問話,卻讓饒朗徹底震驚了,那一刻饒朗感覺到的,是從頭蓋骨中而起的絲絲涼意。
警察問:「雷是誰?」
只是簡單的一句,讓饒朗意識到了,自己到底有多麼天真。看來,他不是野獸,即便是,最多也是一隻困獸,因為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之間,一步步走進了獵人早已精心布好的陷阱之中了。
不能慌。憑藉著強烈的求生意志,饒朗在心中不斷的告誡和提醒自己,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慌亂,不然很容易被當成精神病人吧?因為自己眼中所認知的世界,好像和警察握有證據切實查證的現實世界處處相悖。而一旦真的被當成了精神認知障礙,送到了心理醫生那裡,很容易被查出自己有那麼多重的心理障礙,真到了那個時候,即便自己是認真的、好好的說出了那明明是事實的回憶,警察和將來的法官,還會覺得自己的話有幾分可信度呢?
所以饒朗努力控制著那渾身發冷引起的顫抖,全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平穩一些:「雷……應該是饒峻的兒子。你們如果去查合同,不是很容易就能發現,屋主一欄一定寫著雷的名字嗎?我是看過那房屋合同的。怎麼你還會來問我雷是誰呢?」
儘管饒朗已經盡了全力,讓自己的話語充滿條理、語氣沉穩,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正常。可是饒朗眼睜睜的看著,面前的警察還是露出一副看精神病人的表情,莫名其妙的看著饒朗。
不過那警察接下來的一個動作,卻讓饒朗很快明白了,他為何會露出這樣一副表情了。
警察在手中舉起、展示給饒朗看的,是一紙房屋合同,與饒朗在跟雷簽訂寄宿合同之時、雷展示給他看的房屋合同一模一樣。只不過這時,饒朗看到----
房主姓名的那一欄,白紙黑字的寫著他饒朗的名字。
「雷是誰?」面對著饒朗震驚到發白的臉色,警察好像視而不見一般,把這個讓人心裡更加發毛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所謂的七年之癢,應該是在前提不是愛的前提下的一個忍耐時間限度吧?
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年了,每每看到你,我都會湧出那麼多的愛意?
聖誕快樂
☆、第68章
雷是誰?
這只是普普通通的三個字,普普通通的一個問題。
如果在日常生活中,有人這樣問起「某某是誰」,是無比正常的一件事吧,多半是他還不認識你的某一個親友或者熟人,你只需要簡單的描述一下,就能在他的腦海中,對這位親友或者熟人勾勒出一個大致的輪廓,能讓他基本的了解到這個人的樣貌、衣著的風格、性格的特質,到了下一次他真的當面見到這個人時,多半不再需要你再介紹這個人的名字,也能憑藉著這些特徵讓其「對號入座」,還能對著你會心一笑點評道「你對他描述的可真沒錯」。
聽起來,也不過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對吧?
而讓饒朗心裡冒起了一絲絲冰涼寒意的,就是這麼一個聽起來平常無奇的問題。
這時正值白天,不存在清晨或者凌晨出現反季節異常低溫的情況。饒朗坐在鋼鐵城堡一般牢固的警局之中,一絲風也透不進來,按道理來說該是無比溫暖的。事實上在這樣一個季節,即便完全暴露在室外,有小小的風吹起,可跟那當頭的暖陽比起來也實在是算不了什麼,那和煦的陽光總會照得人渾身都暖烘烘的,若在無牽無掛的人眼裡看來,很容易生出一種今天好像要去春遊的快感。就是這樣暖和的好天氣呀。
可是饒朗就那樣和剛才一樣的坐著,卻只覺得自己好像在一瞬之間坐進了一個巨大的冰庫一般,周圍的環境溫度想來為了保鮮已調至零下二、三十度無疑了吧?所以穿得單薄的自己,才會這樣從心底的每一絲縫隙都滲入了冰涼的寒意,止不住的渾身瑟瑟發抖。
饒朗怎麼能不發抖呢?
本來,他也只當這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問題,張開嘴就想要回答那個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