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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14:40 作者: 楚一一
在眼前重新展開來的生活,一切都是新的,新到了饒朗好像覺得自己是重新活了一遍,有機會去書寫跟以往截然不同的一段人生。國內的衣服都沒有打包帶過來,每天要穿的日常衣物都要一件件去重新買過,不同於在國內買衣服時總會更傾向於一些特別的造型設計、來凸顯自己蜂腰或大長腿的身材優勢----呵呵難道你以為所謂機場街拍真的都是隨便一穿隨便一拍麼,誰人不是爭當帶貨王!滿足自己虛榮心的同時還能獲得廣告爸爸的垂青!而在這裡,饒朗買的每一件衣服都很相似,不同顏色的格子襯衫,寬鬆鬆的牛仔褲,穿衣風格越來越跟做科技的男主人趨同,而當饒朗真正自己開始這樣穿衣之後,才發現這樣的打扮真的跟辣條一樣有讓人上癮的魔力!難怪每一個IT男一旦穿上這些棉布格子襯衫和寬鬆牛仔褲後,就好像秋天第一次穿上秋褲一樣,一旦穿上就再也脫不下來了----真的舒服啊!舒服到了全無束縛的地步,感覺簡直跟穿著家居服無異!在你經常要經歷十幾小時的瘋狂地獄模式加班、累到在電腦前倒頭就睡、能眯半小時算半小時的地步,好看什麼的那都是浮雲,唯有和家居服一般的舒服才是值得追求的終極奧義。
他每天吃便宜的中餐外賣,原來這裡沒有陳皮雞隻有橙皮雞,而且不同於陳皮雞的麻辣鮮香,橙皮雞用的是橙子皮或者直接就是橙汁澆上去,初次入口的時候只覺得甜得發膩,多吃幾次之後卻也覺得酸酸甜甜自有它的魅力。如果碰到當天的課不忙或者教授留下的課題沒有那麼棘手,他就會騎著車去到超市,買一些新鮮的雞蛋,再艱難的買到一些並不怎麼新鮮的蔥,親自動手給自己做上一盤黃金蛋炒飯----吃橙皮雞的時候饒朗通常會選擇不放下手中的書本,吃蛋炒飯的時候饒朗卻總是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看,專心的一口、一口,送進自己的嘴裡,好像要最為仔細的咀嚼品味、才不辜負自己親手所做的這一餐,而每當吃蛋炒飯時,他臉上的神情總是會難以自控般,都在愣愣的出神。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每一次在吃黃金蛋炒飯的時候,饒朗總會不自控的想到,這是她最愛吃自己所做的一道菜,也是她唯一向自己學習想要做好的一道菜,雖然那時總還是以做出了黑暗料理的慘敗結局告終。
不知道現在,她有沒有終於練習做會了這道她最愛吃的黃金蛋炒飯?
不知道現在,隔著遙遠的時差和距離,她在做著些什麼?
也會像自己一樣,對著一盤蛋炒飯止不住的發愣麼?
作者有話要說: 蛋炒飯的升級版是番茄蛋炒飯~
☆、第57章
如果劇情就這樣平順的發展下去的話,饒朗應該真的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宋栗了吧。就這樣用一輩子的時間,慢慢的騎車去買新鮮的蛋和不怎麼新鮮的蔥,用最細緻的手法給自己做一盤記憶里她最愛吃的黃金蛋炒飯,用最慢的節奏一口、一口,一個人發著呆,把那盤蛋炒飯給吃個乾乾淨淨。
從來沒有說出口的兩個字,也再也不會說出口的兩個字,是思念。是海一樣浩瀚的、時刻會將自己湮沒的思念,唯有那一口、一口好像還共吃著同一盤蛋炒飯的時刻,讓自己好像能暫時的從海平面上露頭掙扎了出來,一口、一口的艱難呼吸到些微的氧氣,讓自己總算能夠勉強的掙扎求生,不至於真的在這片汪洋中缺氧沉淪、再也不能浮出海面。
對,就是這樣的艱難。可饒朗的心裡從來沒有哪怕一秒鐘,想過要回頭去找宋栗。
這其中的原因,如果劇情就按現在這樣發展下去,宋栗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除了饒朗之外,可能唯有寄宿家庭那個同樣年輕的男主人,能夠略微窺探到一點端倪。因為每當他獨自一人坐在樓下的客廳里打著電玩,雖然遊戲裡砰砰激烈的槍戰聲,或者賽車呼嘯而過的轟鳴聲都有著超強的吸引力,卻還是並不能完全掩蓋,他聽到樓上饒朗的臥室里,經常會在深夜傳來「咚、咚」這樣悶悶的聲響。
對饒朗來說,雖然出了國,生活的環境完全換作了全新的,每天面對的不再是燈紅酒綠錯綜複雜的娛樂圈,而是簡單到會讓很多年輕人覺得乏味的傳統大學校園,每天吃著新的菜式,穿著以前從未嘗試過的極簡風格的衣物,甚至連隱形眼鏡也不再戴了,每天戴著大大的金絲框眼鏡連鏡子都不照的就可以出門,為的是看起那些大部頭的書本來更方便舒適,至於個人形象什麼的早已完全拋在了腦後,反正現在也並沒有成群結隊的狗仔會來偷拍自己了不是嗎?但就算看起來再怎麼像是一個全新的人,能夠把之前亂七八糟的人生全部打碎,好像可以重新再活一遍。
但是。
為什麼人生之中,所以看上去很美、聽上去很好的描述之後,總會跟著一個「但是」?
但是那些從很小的時候起就住進了自己心裡的夢魘,那些在身體內張牙舞爪、每次自己都會鼓起勇氣跟它們作戰、但每次都會讓自己丟盔卸甲落荒而逃的野獸,比想像中要聰明得多,並不會被這樣看似煥然一新的假象所蒙蔽,它們依然能夠辨識出自己,不管再怎麼裝出一副能把生活管理得井井有條、能把每一天過得積極向上的模樣,都還是那個怯懦的、無助的小男孩。
和很多很多年前,那個站在一個不開燈的房間裡,面對著一隻已經開始爬上皺褶的大手,滿臉驚恐、但是就是沒有勇氣開口說出半個「不」字來的怯弱小男孩,沒有半分區別。
直到現在,饒朗都還能清楚的記得,那個房間的窗戶分明被那隻漸有褶皺的大手一扇扇細心的檢查、嚴密的關好,那個房間裡應該是一絲風也透不進來的,可是自己分明能夠感覺到一陣涼颼颼的風,從自己的大腿根部吹了上來,直吹進了自己的體內,那時太過幼小的自己還不能明白有一種形容叫做「徹骨的寒意」,只是覺得自己的渾身都冷到不受控制的瘋狂顫抖。
是因為……自己的褲子被脫了下來麼?可是那分明密不透風的房間裡,又是哪裡來的一陣風呢?
每次饒朗的記憶到了這裡,他都會強逼著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再想下去。好像一旦再想下去,那藏在記憶深處的什麼東西,就會讓他徹底崩潰,如墜深淵、再也沒有能夠重新爬起、生還的一絲可能。即便強逼著自己硬生生切斷記憶的話,會讓心裡本已惡聲咆哮著的野獸更為不滿,不斷嘶吼著、揮舞著利爪想要饒朗去面對過往,但是饒朗當真沒有這般的勇氣,與面對那樣的過往記憶相比,饒朗甚至更願意選擇跟心底的這頭狂暴野獸作戰。
雖然每一次,他都被這野獸打得潰不成軍,沒有任何戰勝的把握或可能,為了把這頭野獸困在自己的體內、讓它不至於出來傷人,為了讓這頭野獸多少能夠宣洩一下它的怒氣----
那寄宿家庭年輕男主人每逢深夜聽到的「咚、咚」悶響,都是饒朗還如在國內時一般,一下下把自己的身體往書櫃、桌角、地面或任何堅硬、鋒利的地方撞去。唯有這樣到最後會讓全身麻痹到沒有任何感覺的痛感,才能讓饒朗心底的那隻野獸獲得稍許的宣洩快感,直到把饒朗折騰到耗盡了全部的體能、再也動彈不了分毫,心底的那隻野獸才會懶洋洋的打個哈欠,意猶未盡的如重回山洞裡的惡龍、盤著尾巴不甘心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