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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07:22 作者: 寒菽
一群大媽大嬸搬張小板凳,坐在小區花園的樹下團團坐著聊天,藺焰塵就起了個話引子,她們就滔滔不覺地把八卦都講出來了。
「剛過完年那幾天,老楚家的兒子回來過。」
「對對,我看到了,開著寶馬的,他兒子以前念書就好,工作了也有出息,不像我家那個不爭氣的……」
「這有什麼好羨慕的?沒見他好幾年沒回家了嗎?他前些年和家裡鬧翻了……我聽說,他是同性戀。」
「啊?我都不知道……」
「我也是住他們隔壁,聽到他們吵架才知道的,老楚那麼要面子的一個人,我就沒給他說出去。」
「那你現在怎麼告訴我們了?」
「老楚把學校的工作辭了,房子都掛出去賣了。」
「哎?怎麼又要賣房子?」
「我就告訴你啊……我聽說,他兒子得病了,活不了多久了,老兩口為了給他治病,準備把房子賣了。帶著他去看病,估計是直接住院治病了,所以沒回來。」
「哎喲,這遭罪的。他是生什麼病啊?要花那麼多錢?」
「我不太清楚,但是吧……搞同性戀的不是很容易得那種病嗎?」
「哪種?」
「就是……」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愛滋。」
一片低低的譁然聲,這可真髒。
「這病,治不好的。」
藺焰塵實在聽不下去了:「楚汛不是得愛滋!他是個潔身自好的人,為什麼只是因為他喜歡男人就覺得……」
大媽們終於注意到他:「小伙子,我記起來你剛才就是來問楚汛的吧?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啊?」
大家默默地遠離他,仿佛他身上存在什麼傳染病菌。
藺焰塵想,楚汛曾經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難怪活得那麼不痛快。
他為楚汛感到難過。
藺焰塵弄到了楚汛爸爸的電話號碼,鼓起勇氣,致電:「餵?您好。」
楚爸爸看到時陌生的號碼,問:「你是誰?」
藺焰塵說:「您好……我是楚汛的朋友,我聽說他生病,想去探望他一下,能告訴我現在他在哪個醫院嗎?」
楚爸爸很忌諱這件事,楚汛臉皮薄,特地交代了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他懷孕的事,不管誰來問,都說他沒有在生病。他自然要守口如瓶,更不用說告訴別人楚汛的地點了,他說:「我都不知道他生病,你從哪知道他生病的?楚汛生病了嗎?」
楚爸爸說的言之鑿鑿,他們連楚汛生病都不知道嗎?藺焰塵被唬住了:「可是,我聽說你們帶著楚汛去看病了……那不然你們為什麼會出遠門?」
楚爸爸說:「我和我老伴出去旅遊關你什麼事。」
藺焰塵問:「可你們把房子都賣了?」
楚爸爸說:「我想搬家去鄉下養老而已,你神經病嗎?忽然莫名其妙來咒我兒子。」
藺焰塵慌張地說:「我沒有……」
楚爸爸掛了他的電話,藺焰塵聽到糟心的空鈴。
再打過去,發現自己大概是被拉黑了。
難道那些大媽說的是假的?但以她們以訛傳訛的對話來說,似乎也沒什麼不可能。
或許楚汛確實回來過一趟,可是並沒有告訴父母自己生病的事情,也是了,在楚汛的描述中,他們父子關係那麼惡劣,所以,楚汛是自己去醫院了嗎?
藺焰塵覺得自己再次失去線索。
沒辦法從楚汛的父母那裡入手找到楚汛的話,那他該怎麼找呢?每個三甲醫院的科室問過去?他連楚汛具體得的是什麼病都不知道啊。
藺焰塵毫無頭緒地又找了大半個月。
莊瀚學告訴他:「我今天去x省一院,忽然記起來了,我在楚汛家裡見到過印著這個醫院名字的塑膠袋,他應該是在這個醫院確診的,你或許可以去這個醫院找找看。」
藺焰塵趕緊趕去調查,但護士醫生哪會隨便告訴他,得保證病人的隱私。
藺焰塵想了個辦法,曲線救國,詢問了醫院的護工們,是否記得一個姓楚的病人。
他一個人來不及問,幾個助理一起查。
有個助理向他反饋:「老闆,查是查到了……但是……」
藺焰塵忽然膽怯起來,反覆給自己做心理準備,才說:「你說吧,說實話就行。」
助理說:「有個姓張的護工說之前腫瘤科確實有個姓楚的男病人,三十歲,高高瘦瘦,相貌白淨,戴眼鏡……月初去世了。」
藺焰塵像是在聽,又像是沒在聽,過了很久,問:「他去世的時候,有人陪著他嗎?」
「說是沒有……他無父無母,也沒有親朋好友。他自己找了喪葬公司辦理後事。」
藺焰塵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連呼吸都在發抖。
藺焰塵覺得自己該去找楚汛的墳墓,卻忽然失去勇氣。
他在找楚汛的路上被人問了無數次:「你是什麼人呢?」
是啊,他根本不是楚汛的任何人。
楚汛為什麼這樣狠心呢,到死了都不肯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