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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07:22 作者: 寒菽
他們到的時候十點,還得等, 他們加號,排在二十一。
沒座位,站著等,過了一會兒,爸爸巴巴地喊他:「君君,這裡有座位,過來,你坐著等。」
楚汛看著生了白髮的父母, 哪好意思自己坐著,讓爸媽站著, 說:「爸,你坐吧,你開車那麼久, 你比較累,坐下來休息下吧。我還好,今天沒有不舒服。我沒那麼虛弱。」
兩人推來推去,楚汛瞥見旁邊有個拄著拐杖、滿頭白髮的老爺爺,轉頭扶著他說:「爺爺,你坐吧。」
那個老爺爺沒推辭,道謝以後坐下來。
楚爸爸挺不高興的:「你坐個座位都要倔一下,那麼愛逞強。」
楚媽媽打圓場:「你們倆父子上輩子大概是硫磺和硝石轉世,只要碰一起就爆炸。楚老師,我記得你車上不是有你去釣魚用的小凳子嗎?你可以拿來用啊。」
每個病人都希望醫生能給自己問診夠久,起碼半小時,這樣才值得他們如打仗般來醫院排隊候診。
楚汛等到快十二點,終於輪到自己,他帶上了之前在兩個醫院的病歷單、檢查報告等等,終於見到了林醫生,四五十歲的年紀,戴個玳瑁邊眼睛,面相有點凶。
林主任看了一下他帶來的資料,皺著眉,問他:「一個多月前發現的?醫生沒讓你儘快住院治療?有給你開什麼藥嗎?」
楚汛心虛地說:「說了,但我……當時不想治療。我只在吃止疼片。」
林醫生嘆了口氣,板著臉,問他各種問題,建好電子病歷單,又開出許多檢查單,讓他再重新做一遍各種檢查。
楚汛被爸媽挾著,跑各科室,驗血,拍片,B超,核磁共振,等等等等,都去了一遍,仿佛進行了一場戰役。
他們的報告單出的特別艱難,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等到等候室只有他們幾個人,好幾次還被醫生叫去重新拍。
前後花了兩天時間,再去找林醫生。
林主任眉頭緊皺,反覆看他的檢查結果,圖像和各種報告,神情嚴肅,說暫時不能給他確切結果。
楚汛自己想得開,說:「治不了我也能接受的,主任。」
林主任委婉地說:「你現在這個不是治不治得了問題,我懷疑……嗯,現在還不確定……我找另一位醫生給你看看,現在她還沒空,我和她商討出結果了馬上聯繫你。」
楚汛新下忐忑,但再想想,最壞也壞不過死亡,有什麼好怕的。
剛從醫院離開,楚汛就被他爸爸給罵了。
楚爸爸說:「什麼叫『治不了也能接受』?你怎麼答應我的?都忘了嗎?」
他惡狠狠地威脅:「你別想著給我們省養老錢,用不著你省。」
楚汛挺頹廢的:「爸,話是這麼說……但有些事並不是意志夠艱難就能改變的,哪有那麼多奇蹟。我覺得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比較好,那假如稍微比料想的情況要好,不就是一件好事?」
但一般情況下,當你以為自己已經遇到了一輩子最糟糕的事時,命運會告訴你,他其實還沒有亮出自己的底線,你還能再往下跌。
第二天早上,林主任手下的新進醫生打電話通知楚汛來醫院。
楚汛沒拖延,他們就住在醫院旁邊的旅館,十分鐘後就趕到了醫院。
今天林主任不坐診,在住院部的辦公室。
林主任旁邊有位陌生的女醫生,看到楚汛來了以後,對女醫生:「喏,就是他。」
然後給楚汛介紹:「這是陳醫生。」
楚汛禮貌地打招呼,但他記得掛號的時候這個科室並沒有姓陳的醫生,陳醫生是哪個科室的?
林主任和陳醫生兩個人的表情都一臉凝重,弄得楚汛也灰心喪氣,估計是不好的結果了。
陳醫生沒有和他寒暄,一來就和他說:「再做個彩超檢查吧,我給你做,現在帶你過去吧。」
陳醫生親自帶楚汛去彩超室。
楚汛發現還挺多人等在外面,原來他是插隊的,怪不好意思,但他看到坐在走廊等的人好幾個大著肚子的孕婦。
他還是搶先了人家孕婦的隊伍順序,這叫楚汛更加羞愧。
本來當值的醫生見到陳醫生,喊了聲主任。楚汛蠻奇怪,陳醫生也是主任嗎?哪個科室的主任啊?
他們進了彩超室,關門,拉上帘子。
陳醫生站在機器旁邊,對楚汛說:「平躺,把衣服掀起來,露出肚子,褲子稍微往下拉一些。」
楚汛乖乖照做,他悄悄去看陳醫生的表情,陳醫生的眉頭越皺越緊。
檢查了半個小時,陳醫生才說:「好了,可以了。先別走,我再和林主任討論下。」
接著又等一個小時。
林主任和陳主任把楚汛叫去。
林主任說了一通楚汛聽不太懂的話,什麼分化細胞未分化細胞,所以怎樣怎樣,然後總結:「……你之前的情況確實很容易判斷錯,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你這個情況。」
楚汛問:「什麼判斷錯?主任你可不可以講清楚點。」
林主任說:「總而言之,你在之前醫院的檢查結果是誤診,你沒得絕症。」
----你沒得絕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