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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07:22 作者: 寒菽
    楚汛撐著他的肩膀,站起來:「沒關係……我自己走。」

    楚汛踉蹌地走了幾步,腳疼,走不動。

    藺焰塵看不下去,一把把他抱起來:「這時候逞什麼能?」

    楚汛說:「……還是用背的吧。」

    藺焰塵背著他,蹣跚地走在雪地里,厚重的積雪讓他們沒受重傷,但也行進艱難。

    他們都沒說話,樹林無比安靜,只能聽見他們跋涉時積雪被踩踏時發出的吱嘎響聲。

    不知走了多久,藺焰塵停了下來,呵出一口白霧,微微仰頭。

    楚汛問:「累了嗎?我們休息下?……手機還是沒信號。」

    藺焰塵說:「下雪了。」

    楚汛抬起眼,細雪落在他的睫毛上。

    藺焰塵說:「我們這是迷路了吧……」

    楚汛苦中作樂地輕笑起來:「你現在才發現嗎?」

    藺焰塵無奈地說:「我以為我的方向感會不錯。」

    天空像是打翻的墨水,深色從天邊緩慢洇開。

    夜要來了。

    雪越下越大,夾著風。

    越來越冷。

    開不了玩笑了。

    楚汛說:「你把我放在哪個地方,自己去找救援吧,我把我的手機給你。」

    藺焰塵悶聲倔強地說:「不要。」

    楚汛嘆氣:「我對你有責任,都怪我要你來陪我滑雪,不然不會遇見這種事。」

    藺焰塵反駁:「怪我,是我非要來中級雪道。」

    楚汛:「是我先滑走,你追我,才走錯路,我的錯。」

    藺焰塵:「是我惹你生氣的,明明你不允許,我還偷拍你的照片。」

    楚汛:「我就算生氣也不應該一個人跑遠。」

    藺焰塵:「我應該說我不該追你,但我肯定要追的。」

    楚汛說不出話來,他借著天黑前的最後一點微光,指向右邊的某個方向:「那邊,看到沒?好像是個樹洞。我們過去看看。可以在那裡避風,熬過一個晚上,實在不行,等到天亮了再走。」

    這是一棵半死的枯木。

    鑽進去以後好受多了。

    楚汛想起各種雪山遇難的新聞,或許要添一條。

    他有些無法忍住疼痛,肚子也有點痛,他拿出隨身攜帶的一盒止痛片,吃了一片。最近其實都沒發作,醫生也說他的病是極難察覺的,平時很少發作,所以才這麼晚發現,只是偶爾會疼起來。

    藺焰塵問他:「你在吃什麼藥?」

    楚汛說:「我腳疼,吃一片止痛片。」

    藺焰塵不疑有他,心疼地握著他的手。

    疼痛漸漸平復,楚汛憔悴自責地說:「你不該管我的,我死了沒有關係,你陪著我不值得的,是我拖累了你。」

    藺焰塵說:「什麼叫『我死了沒有關係』,有關係,有很大關係,我不能拋下你。」

    楚汛罵他:「你傻不傻?等夜深了氣溫再降低,我們說不定會凍死。會死的!別說的那麼輕鬆!說不定你會被我害死!」

    藺焰塵被他罵得怔怔,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你要哭了嗎?」

    楚汛深吸一口氣:「沒有。」

    藺焰塵:「你別哭。」

    楚汛:「我說了我沒有。」

    又是緘默。

    路過的風會猶如絕望者的悽厲尖叫,頗為可怖,叫人心驚膽戰。

    楚汛不惋惜自己的死亡,反正他不久後就要死了,死在這樣美麗的山林間說不定還是件好事,比燒成灰塞進水泥地澆築的擁擠墓穴里要好多了。

    可小藺不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要是這次他們都不幸,他就算死了也要不能安心。

    他真是個害人精。

    藺焰塵說:「我有時候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傷心。」

    楚汛:「你要是不背著我,說不定現在已經找到了救援。」

    藺焰塵:「你要是沒要來救我,就不會摔下來。你別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楚汛:「其實我們應該省點力氣,別吵架了。」

    藺焰塵:「我覺得你應該坐到我懷裡來,我們好互相取暖。」

    楚汛想了想,起身,挪到了藺焰塵的懷裡,藺焰塵抱住他,兩個人都覺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爭吵像是悄無聲息地融化。

    藺焰塵鬱悶地說:「我有時候覺得你離我很遠,有時候又覺得你離我很近。都到了這個境地,我們不該說說真心話嗎?」

    楚汛想了想,不和他吵架了,生硬地問:「說什麼?」

    藺焰塵說:「我想知道你以前的戀愛史。」

    楚汛被膈了一下:「……」

    藺焰塵:「不行嗎?」

    楚汛覺得很荒唐:「現在這情況你管我以前談戀愛的事?」

    藺焰塵鍥而不捨:「你告訴我嘛!都現在這情況了,你還不肯告訴我?」

    楚汛沉默了片刻,悶聲,沒好氣地說:「我沒有戀愛史。」

    藺焰塵:「沒有?」

    楚汛:「沒有。」

    藺焰塵:「你之前不是提過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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