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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07:22 作者: 寒菽
於是楚汛屈居副手。
但他不惱火,早就習慣了,而且師父是特意把他留下來,讓他有機會和小公子搞好關係。
可惜此人人不如名,不學無術,遲到早退不說,有時還整天在外花天酒地,公司都不來。上行下效,公司風氣亦不如前,楚汛努力彈壓,不過勉強維持而已。
他披心瀝膽教導小公子,還被嫌煩。
莊瀚學振振有詞:「我不工作也有錢用,為何要過得那麼辛苦。」
楚汛無語,他打聽之後才知道莊瀚學從小頑劣,之前他看莊瀚學履歷漂亮,還是名校畢業,比他學歷高。莊家三個孩子,他是老小,上面還有哥哥姐姐,都是精英,只有他,學小提琴能用琴把老師打出家門,大學畢業證書靠父親給學校捐一棟樓換得。
這半年過得累極。
他不過一天不在,公司就亂了套,聽說昨天莊小公子乾脆沒來。
楚汛把昨天的各種工作檢查一遍,新進公司的男大學生出了紕漏,差點釀成大禍,幸好被他發現,楚汛把人叫到辦公室批評。楚汛相貌陰柔,皮膚薄白,眼角上揚,戴一副金屬細邊眼鏡,氣質冷洌,他自認為還沒說什麼重話,卻把那男生嚇得快哭起來,楚汛不心軟,長記性了以後才能不犯錯,是為了他好。
中午員工都在吃飯,楚汛還在加班,決定做完手頭的工作再離開。
他已經決定辭職,想早點處理完自己的工作,離職時公司不至於太混亂。
手機響起來,是有人發消息給他,楚汛拿起來一看,一句話映入眼帘:那老娘娘腔真是小題大做,心胸狹窄,一點小錯便揪著不放,好似不這樣不能體現他威風。
只看到一瞬間,消息就被撤回,像是沒發生。
楚汛有點難過。唉。雖然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在背後罵。
到了下午,莊瀚學才姍姍來遲地跨入公司大門,見到楚汛還心虛一下,楚汛以前會打電話催他上班,不管到公司干不干正事,起碼得好好坐在總裁辦公室的椅子裡。他昨天去夜店跳舞,宿醉,睡到中午才醒,吃了中飯,想想楚汛今天上班,掙扎一下還是來了公司,自我感覺很給楚汛面子,他怕楚汛又拉著晚娘臉喋喋不休要他上進要他學習,他父母都不要求,楚汛真是沒事找事。
楚汛居然沒罵他,莊瀚學惴惴不安。
罵他做什麼?楚汛忽然氣餒,說不定也在背後罵他老娘娘腔。
一片好心餵了狗。
莊瀚學見楚汛專心埋頭工作,得寸進尺,把自己要負責審批蓋章簽字的簡單任務也偷偷摸摸推給楚汛,如山的文件搬到楚汛桌上。
楚汛冷冷看他一眼,莊瀚學按著額角扶著桌子開始裝病:「我昨晚喝太多酒,頭疼呢。今年已是帶病堅持上班,值得鼓勵了。你幫我做一半,就一半,不然怕完不成……不然三分之一?」
楚汛說:「你當是菜市場買菜?還討價還價。」
莊瀚學嘴倒是甜,且不知羞恥:「我是個廢物嘛,還得楚哥幫我。」
楚汛頓覺心累。
工作太多,導致太晚下班,去季天澤家太遲。
季天澤冷著臉對他挑剔:「你有那麼忙?既然不能按時不如早點和我說,害我等你。」
「你最近是怎麼了?你又在走神?」
「早上也沒準時。」
「那個ppt也做得不夠好,我今天輸給我討厭的那個同事。」
「我在和你說話呢,你有沒有在聽?」
「楚汛!」
以前楚汛問他懶得做飯為何不買外賣,不想做家務乾脆請個保潔。季天澤說:「外賣沒你做的飯好吃,實在膩味。小時工總是手腳不乾淨,找不到好的,也不如你。小楚,你待我最好。」
好像他在他生命中必不可少。
楚汛晚飯沒吃就趕去他家,本來就累得要死,餓得頭昏,還要被罵,瞧著季天澤那張臭臉,被他辱罵,再想到今天在公司遇到的諸般煩心事,忽然笑了。
他發現自己確實挺賤的。
多好笑啊。
季天澤皺眉:「你笑什麼?」
楚汛說:「笑我自己,被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那麼多年,現在才醒。」
季天澤有些心慌:「楚汛,你說什麼?」
楚汛太累了,連話都不想再和他說,轉身要走。
季天澤拉住他:「你說清楚是什麼意思?這個年紀,別像個小孩子一樣亂發脾氣。」
楚汛甩開他的手:「意思就是,以後您請另找個跟班,我要過我自己的日子去。」
楚汛走到半路,回頭,背後一片黑黢黢,空無一人,他笑下自己,放了狠話,還軟弱地想給季天澤最後一次機會。
季天澤就不稀罕他,以摯友的名義釣了他那麼多年,不過是因為他聽話,做雜務不用給錢。
楚汛開車,覺得身體難受,在馬路邊停下車,靠在方向盤,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薄薄的紙,那是昨天他去醫院得到的診斷書。
他想拿出來給季天澤看,總找不到時機,以後也不必找了。
醫生告知他,他已得絕症,壽命大抵只剩半年,如專心配合治療且運氣好,或能可憐兮兮地苟延殘喘一年半載。
楚汛攥緊這張給他的命運判決死刑的紙,指甲刻破紙面,扎在手心,疼得他突兀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