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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06:46 作者: 初可
他手有些抖,上前就把明雁從水裡拉起來,放到地上,就使勁地拍明雁的臉,他的臉上既有汗也有淚,他的聲音在發抖:「明明?明明?!」他害怕地將手探到明雁鼻下,沒有一絲氣息,他直接癱坐到了地上。
幾秒後,他再度跪坐起來,抬起明雁的下頷,捏住他的鼻孔,給他做人工呼吸,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往明雁嘴中渡氣。他腦中此刻一點兒想法都沒有,似乎連害怕也沒了,只是一片空白,重複著吸氣吹氣那個動作,不知過了多久,明雁嗆出了一口水,他才驚醒,再將顫抖著的手指探到明雁鼻下。
很微弱,但總歸有了呼吸。
他再度癱坐到地上,望著面色蒼白躺在那裡依然昏迷不醒的明雁,難過地哭了起來。明思長得高又壯,小時候被他爸拿藤條抽的時候都沒哭過,這幾年卻為了明雁不知哭了多少次。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小表弟,做的什麼孽,怎麼就擁有了這樣的人生。
他不明白,寧休是多麼重要,重要到連命都不要了?
明雁這樣的身份,遇到這種狀況,是不能送去醫院的,最後還是明思的那位老同學來幫了忙,他處理這樣的事兒多了,眼睛都沒眨一下,就幫明雁檢查去了。倒是明思全身無力坐在沙發上,交代剛趕來沒多久臉色慘白的小陸:「不要告訴別人。」
「好。」小陸咬牙道,隨後又小心翼翼地開口:「明先生,可以打電話讓歡心姐過來嗎,我,我一個人處理不了。」
明思認得李歡心,也知道李歡心不再跟著寧休了,他一個大男人很多事照顧不好,的確需要細心點的女人來照料明雁,此刻保姆或護工卻是不方便請的,明雁自殺的事兒堅決不能透露出去,點頭應道:「好,記得讓她不要告訴別人。」
「嗯。」小陸到陽台上給李歡心打電話。
李歡心來得異常快。
小陸一打開門,她幾乎是撲進來的,慌張道:「明雁呢?還好嗎?」
明思這個時候在房間裡守著明雁,小陸拉住她的手哭著說:「聽明先生說,從水裡救出來的時候呼吸都沒了。」
李歡心差點兒栽下去,被小陸拉住:「後來明先生人工呼吸給救回來了,明先生的同學是醫生,來過了,檢查了一番,說暫時沒事了,等明雁醒來就好,只是恐怕要發燒。」
點著頭,李歡心走到明雁臥室里,一眼看到黑色被子裡裹著的明雁,安靜地閉著雙眼。黑色的床單、枕頭與被子,臉色白如紙的明雁,反差太過強烈,李歡心要扶著門才能站住。
「來了?」明思抬頭見是她,「這幾天要麻煩你了,明明這樣不好請護工。」
「我知道。」李歡心沉聲道。
直到夜裡十點多,明雁都未醒來。
李歡心去客廳倒杯水喝,有些疲倦地走到陽台上,望著外面的夜色。自她離開寧休後,日子過得平常卻又安逸,儘管克制自己不再管這些事,可怎能真的不管。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太多,她也才知道原來明雁是那位燕衡的兒子,隱隱地她似乎知道了當初明雁與寧休分手的原因。
但她知道她離開了那裡,之後這些事情與她再無關係。
寧休結婚這事兒於她而言同樣是一個大霹靂,其實她一直隱隱覺得明雁與寧休的分開總歸是暫時的,終有一天他們還會重新在一起。在看到那個消息的瞬間,她第一個想到的確實是明雁,她擔心這個看似倔強高傲實際脆弱的大男孩。她跟著寧休度過的十幾年,是格外輝煌的十幾年。
她絕對忠於寧休。
但明雁是她看著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從他十六歲到二十六歲。
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直到接到小陸的電話。她知道原來真的出事了。她曾以為寧休也可以為了一個人失去所有理智與冷靜,但到了此刻她才知道寧休果然是寧休,永遠只會留給別人背影。她並不怪寧休,畢竟他們二人之間孰是孰非,他們外人永遠不知道。
只是她看著眼前這樣的明雁,真的十分難受。這幾個月她見明雁曝光率明顯少了,她已經隱隱察覺到不對勁,而此刻她沒想到明雁已至這境地。
她沒想到明雁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真的有一種情誼會比生命更重要嗎?
她覺得她愈加不懂愛情這個東西了。
愛情不應該是美好的嗎?
可是愛情為何又是這樣蒼白無力。
作者有話要說: 周一更新。^_^
☆、九十三
一時衝動,李歡心撥通了那個已許久未曾聯繫過的號碼。
寧休熟悉的聲音很快響起,略帶疑惑:「歡心?」
「是我。」說完這兩個字,李歡心聽到了自己聲音中的沙啞,詫異地張嘴,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哭了?她居然哭了?!
「歡心?」寧休聽到了她聲音中的不對勁,「你怎麼了?」
「我----」李歡心正要說她沒事,卻聽到寧休那邊有一個陌生的女聲在問寧休:「我還是中意希臘啦,雖然去過太多次了,但覺得這才是蜜月----啊,你在接電話,抱歉,你繼續。」
李歡心這才醒過來,她在做什麼?!寧休已經結婚了!已經領證結婚了!明雁是誰明雁是死是活明雁是傷心還是快樂再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她為何要打這個電話?!她明明都答應了明思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她是瘋魔了不成?!
「寧哥,我就是看新聞知道你結婚了,給你打電話,是為了恭喜你!」李歡心抹掉自己的眼淚,裝作開心地說道。
寧休淡笑:「婚禮你來嗎?」
「明年二月對伐?我今年年底要去英國遊學,唉,太可惜了。」
……
兩人又就婚禮聊了幾句,李歡心藉口要睡美容覺掛了電話,拍了拍自己心口,正要回去,小陸衝過來,高興道:「歡心姐,明雁醒了。」
李歡心沒控制住,眼淚又留了下來,大步往臥室走去,嘴裡不停說著「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明雁躺在床上,微睜著眼睛聽明思細心地問他是否哪裡還在疼是否餓是否要喝水。聽到門外的動靜,他轉了轉眼珠,看到視線中出現的李歡心,張嘴道:「歡心姐姐。」聲音很微弱。
李歡心才止住的眼淚卻一顆一顆地再次往下掉,均落到了黑色被面上。明雁二十歲之後,尤其這幾年,幾乎不這麼叫她了,總是叫她「歡心姐」,此刻乍然聽到這個稱呼,她發現自己多麼懷念當初才十幾歲的那個會笑著撒嬌著叫她「歡心姐姐」的少年,那個會偷偷問自己要水果糖球吃的少年。小陸默默地遞給她面紙,她接過去蒙住臉,不停深呼吸,想要阻止眼淚的掉落。
「明雁。」小陸也哭著叫他。
明雁擺在被面上的手掌動了動,小陸上前握住。
明雁扯出一個微笑:「不要哭,沒事。」
他渾身無力,眼睛沉沉地還想睡,聽到明思在一旁用低啞的聲音與他說:「明明,命最重要。你還有姑姑,有我,有我爸我媽有爺爺奶奶,還有昭昭和歡心小陸,你有我們大家。死都不怕了,何必畏懼生?」
小陸哭出聲,抽出明雁手掌中自己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卻蓋不住聲音,回頭跑去了房外。
「你有了好歹,姑姑,怎麼辦?她只有你了。」
「……」明雁很想說些什麼,很想告訴他們,他沒有自殺,他怎麼會自殺,他有媽媽要照顧,他怎麼會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他只是有點難受,他只是覺得窩在水裡會舒服一點。他想讓他們不要再擔心了不要再哭了,可是他的嘴唇乾裂得很,他也越來越困,終是沒有說出口,再度睡著。
李歡心見他睡著,以為又暈了過去,擔心地彎腰查看。
明思擺擺手:「之前掛的水有安定成分,讓他睡會兒吧。」
李歡心點點頭,明思那位同學已經回去了,臨走前交代了要注意是否會發燒。她這次徹底止住了眼淚,已經回過神:「我去煮些白粥,明雁醒了可以吃一些,你要些什麼?我給你們下碗面?」
明思其實不餓,但也知道不吃怎麼得勁照顧明雁,點頭道:「隨便吧。」
半個月後的一個清晨,明雁早早便醒在床上,或者說他其實幾乎沒有睡。這次身體養好後,他的失眠症又回來了,明思知道他偶爾吃安眠藥,將他家中所有安眠藥都收走了。明雁知道他是怕自己想不開,又做傻事。
他只好無奈地搖頭,他從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因此只好日日失眠,只能趁午飯後小憩一會兒。氣色難免不好。
小陸本就是他助理,要照顧他,半個多月都住在明雁這裡。她聽到明雁這裡的響聲,從隔壁走來,推門看到明雁已經醒了,走來問:「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