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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8:06:46 作者: 初可
    回來後,明雁調時差,睡的時間基本是和明思錯開的,因此倒也便宜。

    待明思睡後,明雁又逗弄了會兒懷裡的狗,看著它也慢慢睡著,將它輕輕地放到沙發上。他隨意拿件外套穿上,拿起煙盒往樓下走去。

    抽菸是在國外學會的,剛出去的時候,精神狀態很差,漸漸就抽上了。最近半年,因為考慮回國,為了不影響媽媽,他已經努力在戒菸,可每天總要抽上一兩根,他都是到樓下抽。

    已是夜晚十一點多,小區里格外的安靜,家家戶戶均已睡覺,幾乎燈已經全都滅了。他用打火機點了煙,夜色中只有這麼一小抹的光亮。煙抽到最末時,他看到遠處有輛車開來,車燈的光在夜裡未免太過亮,他眼睛有些不適應,眯了眯眼,他掐了手中的菸頭,扔到一旁的垃圾箱中,轉身上樓。

    往常三個小時的路程,寧休兩個多小時便開到了。

    當他將車子開進那個十分安靜的小區時,他便發現這個小區已經睡著了。他開到明雁家樓下,打開車門下車,似乎可以聞到空氣中有一絲煙的味道。他抬頭看了看,明雁家的燈似乎亮了下便又滅了,隨後再也沒有亮起過。

    他探身從車裡拿出煙,點燃,靠著車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抽完,扔到不遠處的垃圾箱中,隨後坐回車子裡面,倒車將車停在一旁的主道上,熄了火,關了燈,拿出自己的手機,這才能夠仔細地看一看那幾張照片。不知看了多久,他輕聲嘆息,放下手機,在一片黑暗中靜靜地等待天明。

    寧休也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著的,只是當他聽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聲時,才察覺到原來自己睡著了。他立刻睜開眼睛,想要直接去明雁家中,生怕再錯過。卻在試圖打開車門的時候,看到了車前大概幾十米處走來的一人一狗,然後他的動作便停滯了。

    這條主道十分長,那人那狗遠遠跑來,身影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

    在離寧休還很遠的時候,他便認出了那個人。

    真的長高了,隨意地套了件黑風衣,內搭著一件暖白色的毛衣,脖子裡繞了一圈藍白條紋的羊毛圍巾,手裡拽著繩子,被繩子那端到處亂躥明顯十分興奮的狗牽引著,跟著四處亂跑,眉目之間均是笑意。

    有個早起上學的小女孩,牽著奶奶的手,似乎對那隻狗十分有興趣,停下腳步要去摸它,明雁拽著繩子不再讓那隻狗瘋跑,那狗乖乖地任那個小姑娘撫摸。明雁看著那隻狗,淺淺地笑,周身似乎都是暖意。

    「哇,狗狗好可愛,哥哥,他叫什麼名字呀?」小女孩抬頭,乖乖地問明雁。

    明雁笑著蹲下身,與她平視:「他叫栩栩。」

    「什麼xu呀?」

    「栩栩如生的栩哦。」

    小女孩瞪大眼睛:「可是我不認得呢。」說罷,委屈地回頭看她奶奶:「奶奶,我不認得小狗狗的名字。」

    「囡囡乖,你才一年級,以後一定會認得的!」那位奶奶哄著小孫女。

    明雁點頭,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長髮,寬慰道:「沒錯呢。」

    那位奶奶拉著小女孩:「好了囡囡要去上學了,跟哥哥說再見。」

    小女孩依依不捨地看向栩栩:「小狗狗再見哦,希望明天還能再見到你。」

    「這幾天我跟栩栩早晨都會出來的。」明雁再摸了摸小女孩漂亮的頭髮,目送他們遠去。

    這才拉著栩栩往回走:「回家啦,晚上再帶你出來玩。」

    可栩栩作為一隻外國狗,似乎對這裡的一切好奇得很,不肯回去。明雁用力拽著繩子,好不容易將它拽到樓道口。門大敞,估計剛有人出來,他拉著栩栩要進去。

    結果栩栩偏偏不願往前挪一步。

    明雁蹲下來:「栩栩乖,我們回家吃飯啊。」

    栩栩伸著舌頭,看著他,乖乖地笑,就是不願意動一下。

    明雁使勁各種辦法都不行,他氣笑了:「寶貝你這樣可不行!」說著彎腰一把將它抱在懷裡,轉身往裡走,栩栩在懷裡不停折騰,明雁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再不聽話就把你關進航空箱!」

    在飛機上那段經歷,對於外國狗栩栩來講,簡直是噩夢。一聽到「航空箱」這三個字,它瞬間老實了,窩在明雁懷裡再不亂動。

    明雁得意地笑,這下終於聽話了吧,掂了掂懷裡的栩栩,他道:「寶貝,你怎麼越來越重了,今天不給你吃飯了。」

    栩栩委屈地嗚咽了幾聲,明雁笑著往電梯走去,拐彎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人,明雁正低頭看著懷裡的栩栩。嚇得立即連連說對不起,並抬起頭,然後明雁就覺得時光停止了。面前的那張臉好熟悉,卻又讓他覺得無比遙遠,明明知道不該靠近,卻又不想移開雙眼。

    回來後的第三天,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那個人居然是寧休。

    「明雁。」

    寧休出聲,叫了他的名字。

    明雁的手早就不知不覺鬆開了,栩栩跳到了地上,貼著明雁的腿,仰頭看著寧休,似乎有些戒備。聽到寧休叫明雁的名字,栩栩也是知道主人名字的,有些疑惑地歪著腦袋,並蹭了蹭明雁。

    「汪?」栩栩輕輕地叫了聲,明雁終於回神,他收回視線,平靜道:「好久不見。」實際他的手卻抖得厲害,努力地拽著繩子不鬆開。

    「我們談談好嗎。」寧休倒是直接,不敘舊,也沒有廢話,開門見山要談談。

    明雁其實想說「不好」,可那聲音就在他的耳旁,他就跟被蠱惑了一樣,這兩年在國外做好的全部心理建設都瓦解了,他應道:「好的。」

    寧休的車就停在樓道外,和兩年前他經常開的那輛車不一樣,否則明雁早就認了出來。在國外的時候,明雁開車帶栩栩出去,它都是坐副駕的,因而這會兒看到車,待寧休打開副駕門,它就跳了進去,伸著舌頭歪頭看著明雁,似乎在說:「快來呀!」

    「它倒聰明。」寧休笑著說。

    明雁有些尷尬地「呵呵」笑著,然後走過去把栩栩抱下來,說道:「栩栩乖,先到後面坐一下。」寧休打開了後面的車門,明雁將栩栩放進去,它不解地「汪?」,明雁從身上口袋裡掏出一個袋子,裡面裝著一些肉乾,將袋子墊在座位上,肉乾放在上面,他摸了摸栩栩的頭:「快吃吧。」

    外國狗栩栩頓時不再糾結於自己坐在哪裡,低頭開心地吃了起來。

    明雁舒了口氣,關上車門,自己坐到副駕。

    寧休則是將車子開出了小區,明雁也沒問是要開到哪裡,就是手肘撐著車窗,托著下巴發呆。車裡十分安靜,不時能聽到后座栩栩滿足的進食聲。

    明雁以為自己在寧休眼中就如洪水般可怖,畢竟這兩年他長大、成熟了不少,知道對於一個百分百直男來說,來自於同性的喜歡其實是一種困擾,甚至他們會感到噁心。這兩年他不止一次後悔過當時的表白,但當時他忘記了一些事,那陣子又特別依賴寧休,以至於一時衝動就做了那樣的事。

    他以為這次回來後,他們再也不會私下見面了。怎麼也沒有想到寧休居然主動來找他,雖然原因他還不清楚,但總歸有些緊張。

    他想,他的修行還不夠。

    寧休將車開到了小城的邊界,那是一個小村子,停下來後,車外是一片綠油油的田地。從小到大,明雁都是在城裡生活的,還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他打開車門下車,深深吸了口氣,感慨道:「這稻子長得真不錯。」

    「這是麥子。」寧休從車上下來,在明雁身後說。

    明雁又只能「呵呵」笑。

    「一般六月的時候收割麥子,六月底插稻秧,十月的時候再收稻,十一月的時候再播麥。」

    「這樣啊……」明雁心想,我其實一點兒都不想知道,何況知道了也會立即忘記的,卻又覺得這樣說對不起寧休的那番話,便又加道:「你懂的真多。」

    寧休走至他身邊,側身看他:「這兩年還好嗎?」

    明雁其實一路上都在想,寧休說要和他談談,這個談談,到底是談什麼?一路忐忑不安,現在寧休開口了,他心中石頭往下落了點,微微低著頭看著綠色的田地:「挺好的。」

    寧休突然嘆了口氣:「當時你說完那些話,幾天聯繫不上你,我以為你需要獨自思考,我便沒有打擾,打算一周後再找你好好談一談。」

    明雁心想:來了來了,這個話題來了。

    「誰料到你就直接解約走了,走得乾乾淨淨,誰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裡----」

    「雖然有些晚,但是要和你說聲抱歉。當時我太衝動,你都忘了吧。」明雁打斷他的話,直接道歉。他真的一點兒都不想再提起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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