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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邊都一樣。」穆熙吐舌，將張瓊寫的字和自己的晾在一起，過一會兒交給廣宣那些人就可以了。

    「一樣才有鬼，你個沒良心的，我進來到現在都沒有問我一句，媽媽傷心了。」張瓊嘴上放著狠話，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兒子，袖口的黑點顯然是剛才寫字的時候弄上去的。

    「我是因為太了解您了。」見勢不好，穆熙笑著辯駁道：「您要是事情處理的不順利，早就跟我說了。」

    「啊，你個臭小子，知道頂嘴了是吧。」張瓊氣到發笑，作勢要打，手剛一揚起，穆熙就好像一條滑魚一般竄出了辦公室，看著在員工面前人模人樣的兒子，張瓊是又欣慰又擔心，笑著搖搖頭。

    拿起一邊的外套，張瓊看見了穆熙之前繪製的面具，眼神微變，或許將兒子送回來，真的是對他最好的決定？張瓊心中悵然，好像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忘記了，又好像是被重新撿起來了。

    「張，張董，穆先生讓我，讓我來――」劉青結巴的表達意思，手上快速拿起那兩張宣紙，立正，正準備轉身的時候被張瓊叫住。

    「聽說，永瑞軒明年五月要用你的設計？」張瓊穿上外套，又恢復了女強人形象。歲月額外疼惜這個辛勞的女人，經年的操勞讓她只多了威嚴和自信，絲毫沒有減少她的美麗，劉青心中感慨，但是面上不敢有絲毫不敬。

    「是的，張董。」穆先生同意的事情，應當是不會改了的，劉青心中祈禱自己對穆先生的信心一如往常，卻止不住擔心到顫抖的眼皮。

    「嗯，過兩天你跟著我回去，好好和那邊商量一下，等年後的珠寶展完成，你的設計就要動工了。」張瓊嘴角微微抿起，這是她多年來的習慣，一個倔強的女人。劉青這個孩子的設計她和穆熙都研究過，現在想來是時機成熟了，不過這孩子本身的膽量還是要鍛鍊一下。

    「啊！是的，謝謝張董。」老天保佑，他回去要多給穆先生拜兩拜。劉青臉上的慶幸讓張瓊有些詫異，她平時在這些員工心中就是這樣的形象嗎？

    這邊劉青麻溜的將紙拿給廣宣部門，另一邊，穆熙已經悄悄上了八層，辦公室里的人還沒有察覺，穆熙微笑道：「梁然？」

    「嗯，進來。」梁然抬頭，看見過來的人，心中瞭然，知道他家這位是過來通風報信的。

    「我媽現在在我那，你們是準備――在這談還是在我那？」穆熙眨眨眼，看看不知說什麼的梁然，繼續道：「在你這呢，你們就談公事，在我那，我就不迴避了啊。」梁然和張瓊的合作他不是一無所知，不是在永瑞軒和寶祥記的層次，而是在兩邊老闆個人的層面，儘管兩邊對他瞞的都很緊。穆熙看著梁然，眨眼微笑道：「不方便的話，我去定晚餐。今天讓劉嫂也好好歇歇。」

    「嗯？」梁然楞了一下，展顏笑道：「你先在這等等吧，估計張姨很快也就上來了。」看得出來，心知肚明卻並不見得，梁然有些好奇穆熙能夠了解到什麼地步，或許穆熙也發現了穆先生的危害？

    「還是小然了解我，你，進去，在門口靠著幹什麼？」張瓊悄無聲息的出現，對穆熙的後背戳了一下，並沒有用力，但是一樣將她兒子戳了進去。

    「媽，你走路都不帶聲音的嗎？」穆熙轉身，無奈的看著母親，眼底卻不像往日一般的清澈見底，然而這點點變化除了穆熙本人，誰也不知道。

    ☆、理解萬歲

    辦公室里，穆熙和梁然一起看著張瓊帶來的數據報告，小巧的U盤承受著超出想像的沉重。

    「行情剛剛恢復兩年，這一陣又有下滑的意思了。」張瓊點著滑鼠，從文件中調出前兩年的同期對比，下降的趨勢更加明顯。

    「現在人沒有那麼強的購買慾望，很多店鋪都是靠批量生產的殘次品活著。」穆熙嘆了一口氣，站直身子。那些僅僅做了計算機改動的東西，穆熙一直稱之為殘次品，但是不可否認，現在依然有人會為了那些小的差距來猶豫上半天。

    「而且我這次從邊南回來，他們那的原石老巴說，現在假貨越來越多，而以前的老坑也很少再有精品出現了。」張瓊轉向梁然，嚴肅道：「我提前回來，就是因為已經有一批假貨進入了咱們的原石市場。」

    「要起防備了。」梁然抱臂，眉頭緊皺。穆熙眨眨眼，腦海中有了個想法，但是在張瓊面前不能說，畢竟他在老媽面前還是個好孩子。

    張瓊點頭，揉揉眉心道：「這批假貨要是鬧起來，肯定又是一場風波，最近的證書都要盯緊一點。永瑞軒那邊我親自去盯，寶祥記你這裡，以前的老人可要放一放？」

    梁然聞言苦笑，無奈道：「我這邊的人剛剛安排好。不過還是要先顧及假貨的事。」張瓊回頭看看穆熙，忽然笑道：「你怎麼看？」

    看來演技還要提高，穆熙眨眼，原本沒想到老媽會問到自己。

    「防備是必然，卻不是必須。」穆熙說完，看看驚訝的母親，聳肩道：「既然假貨有市場，那就證明是有需求，如果咱們能讓需求可控，假貨也不是沒有好處。」

    「需求可控？怎麼講？」梁然看看穆熙的神態，饒有興趣的追問道。

    「就是控制在仿製品市場。」穆熙說完，微笑著補充道：「我猜那些仿冒者一定很願意用比較便宜的材料來達到表面一樣的效果。只要正品無法流入，他們就有市場，而當市場的範圍被明確劃定的時候，咱們的正義使者就會出面了。」

    「用假貨來劃分市場，這裡面要投入的資本和預估的損失可比用證明來表現清白要高得多。你怎麼能夠確認會有人跟隨？」張瓊靠坐在椅子上，她開始懷疑永瑞軒那幾個副總是不是給穆熙灌輸什麼了？以前從不會將心思用在這上面的穆熙竟然能想到這樣一個決絕的法子。如果能將這一批假貨一網打盡，不得不說是給了珠寶市場一個很好的緩衝期，但是――張瓊擔心的資本問題是橫在這個方法面前的一道鴻溝。

    「我想，昨天之後，一定會有不少人跟隨。」穆熙眨眼，然後看向梁然：「今天一早，一定有很多珠寶商人下達了收購的命令。為的，是跟著寶祥記的步子，讓唐強和葉家沒有轉圜的餘地。」

    梁然摸摸鼻子，顧不得丈母娘還在，直接攬住開始耍心眼的穆熙，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解釋道：「他們的設計反正也都是針對葉家的作品，不如物盡其用，剩下的一個多月時間，讓葉家沒有翻身的餘地，也就只能從原料上下手了。」

    「沒有原料，葉家就無法更改設計，甚至會在等級上下降，所以――你真的是見fèng插針。」穆熙翻翻白眼，好好的一個表白現場，在這個人眼裡也是可利用的機會。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從兩人的交代中張瓊就能猜到個七七八八，既然兩個小的有了計劃，那她這邊就可以將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了。想罷，張瓊笑著搖頭，出聲提醒道：「也就是說，剩下的時間裡他們很有可能採購到了那批假貨？」

    「理論上完全成立，因為前段時間大批次的採購剛剛結束，市場現在急缺的就是高檔貨。」梁然聳肩，「等他們收購結束，咱們再將有假貨的消息散出去，現在誰家都有幾個抄襲者跟在屁股後面，想來他們也膈應的不行。」

    「等收購完了再散，是不是太損了？」穆熙挑眉，卻看見老媽和梁然兩人一起對著他微笑，臉上是一樣的奇異。

    「哈哈哈，我兒子果然和我一樣。」張瓊拍拍穆熙的手，眼底的擔憂一閃而過，卻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穆熙眼眸微合，他和張瓊的站位讓他毫無阻礙的看見了張瓊眼底的情緒，或許他還是更像早亡的父親要讓媽媽高興。

    「您的兒子，怎麼可能和您不一樣。」梁然察覺到這母子倆的不對，插話道。穆熙的父親他也有所耳聞，老人在提起他的時候總會用一個痴字來形容，痴迷於天地，更痴迷於天地的靈物，比如穆熙的母親，比如天地的精靈，比如那藏在深處的純粹，或許在墜落天坑的時候，穆啟新是高興地，他已經全然忘掉了一切。

    「這樣，明天我就給那幾個老闆去一封郵件，告訴他們這些假貨的事情，至於如何防備，還有劃分市場的事，等兩天，讓他們先籌備一下。」梁然點點桌面，篤定道：「這兩天咱們也好準備一下。」

    「準備什麼？」張瓊看看梁然，這壞小子又有什麼主意了？

    「準備著，迎接來自於內部的抗議。」梁然眼睛眯起，眸子中透出的狠勁讓張瓊讚賞的點頭。葉家，楊老，寶祥記三個大掌柜已經走了兩個，所有的權力都掌握在梁然手裡，這時候自然會有人想要來爭一下那空出來的二把手的位置。

    內部？穆熙歪歪頭，眼睛眯起，好像會很有趣。

    入夜，穆熙陪著張瓊來到梁然的房子，劉嫂早就準備好了晚餐，對於這個當年在寶祥記僅以一個售貨員的身份贏得上下認可的女人，劉嫂也是心有敬意，更何況，對於無兒無女的她來說，穆熙和梁然就好像是她自己的孩子一樣的喜愛，張瓊是穆熙的親娘，又是梁然的恩人，自然也是她劉嫂的親人。

    「多年不見，你和當年一模一樣。」張瓊拉住劉嫂的手，當年梁然被葉家帶走，多虧了這個善心的媽姐她才能見到梁家太爺，不然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惡事。

    「我這人只要操心這宅子，想得少，自然變得少，不像您，永瑞軒經營的如日中天，這人還一點都不顯老。多有福氣。」劉嫂看看後面，連聲道：「兩位先生快去洗漱吧，我先帶夫人看看客房。」

    「哈哈，這兩個大孩子，還是要你來管才有用啊。」張瓊看劉嫂的張羅，便明白如今兩人終究是有了隔閡，心下微笑，也不多想，便隨著劉嫂到了已經收拾好的客房。

    而在一邊，穆熙看看上樓的兩個，又轉頭向梁然道：「你剛才說內部？是指誰？」

    寶祥記的老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留下的也不在掌權範圍，如果說要防備的人，就只能是他們了。

    梁然笑笑，對著穆熙道：「無論是誰，這樣的競爭我們都會點到即止，這是默契，也是為了保住自己想要守護的。不過，我可不準備讓他們來直接和我消耗。」

    「你在防備明明姐？」穆熙不是傻子，他們這群人里，除了梁然，最有能力的便是顧明明，而這個因為小時候長得清秀可人而被玩伴們暱稱為姐姐的大哥，也是梁然最顧慮的吧？

    「不能叫防備。」梁然看看鏡子中的自己，甩甩手上的水，微笑道：「這是一種交易。」

    穆熙眼眸向下，看著旋渦一般流走的積水，低聲道：「良性競爭，我也無法做到兩不相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