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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8:02 作者: 沫沫清寒
    他冷冷的看著面前因為他的話已經汗如雨下的男子,道:「我再提醒你一下,除非你真的想死在這裡,否則去醫院的話要快一點,不然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男子聞言看向高遠,用眼神向他求助。高遠此時心中也有些慌亂,暗罵自己找的這個下屬是個飯桶,居然在關鍵時刻弄出這麼大一個烏龍。此時見他求救般的看向自己,不知道是因為怕擔責任,還是惱怒於對方的臨陣退縮,居然理也沒理的轉身便走了。

    男子見狀急追兩步,見對方已經開車離開,便又無奈的折返回來,對安然說:「安大夫,我知道我錯了,你救救我,我對青黴素過敏,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突然彎下腰,用手捂住胸口,臉上的表情十分痛苦,隨後整個人倒在地上,身體蜷成一團,臉色越來越紅,喉頭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明顯已經呼吸困難了。

    圍觀的人見狀也都嚇了一跳,但是都站的遠遠地不敢上前。白奕辰在心中將高遠恨得牙痒痒的同時,趕緊拿出手機撥通急救電話----不管怎麼樣,今天是小孩診所開業的日子。所以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鬧出人命。

    雖然人是高遠帶來的,而且還是來找茬的,但安然怎麼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病人在自己眼前出事卻不管。他連忙招呼著周圍的人,將男子抬進診所,放在床上,並讓圍觀的人群稍微散開,以免造成呼吸壓力,加重病人的窒息狀況。而床上的人已經出現了輕微的四肢抽搐,並且人也很快陷入意識不清的狀態。

    安然先是在病人口中塞進了一粒藥丸,然後拿出銀針,深吸了一口氣,先是迅速在病人的喉嚨、胸口和手上下針,然後又讓人幫忙翻病人側躺,在他後背的腰部也一溜兒的扎了兩排明晃晃的銀針。

    很快,病人的抽搐便有了減輕的跡象,呼吸也明顯順暢了一些。安然擦了擦頭上的汗,跑到藥柜子前,想也不想的用手抓了十幾味藥材,叫過一邊看得目瞪口呆的孫鵬,讓他趕緊去屋裡倒上兩碗水,用大火燒開然後等水剩下一碗的時候把藥拿出來。

    這時候孫鵬也顧不得抱怨安然拿他當學徒用了,他趕緊接過藥材跑進去煎藥,而安然則站在床邊不時翻開病人的眼皮查看他的狀況,並且不時的捻動病人身上的銀針。

    很快,孫鵬便端著藥跑來出來,安然也顧不得燙,讓孫鵬幫忙扶起男人,捏開他的嘴,將藥硬灌了下去。然後他將病人身上的針拔下,只留下胸口和手指的那部分,再讓病人躺平,這期間他眼睛一眨不眨的觀看者病人的反應,生怕出現什麼變故。

    旁邊圍觀的眾人,包括白奕辰在內,此時也都屏住呼吸,緊張的盯著床上的人。大約10幾分鐘之後,病人安靜下來,抽搐已經完全停止,臉色漸漸恢復正常,只是略有些蒼白,呼吸也漸漸恢復了平穩。

    安然這才放下心來,他拔下男人身上所有的銀針,才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抬頭對眾人一笑:「不好意思,遇到這種突發狀況,今天真是對不起大家了。」

    這時,救護車恰巧也到了,安然對前來的醫護人員說明大概情況後,醫生便將男人抬上了救護車,送往了醫院。

    在大概三秒鐘的靜默之後,小小的竹樓里「哄」的一聲炸開了鍋,大家都忍不住心中的興奮和好奇各自組團談論著剛才的情景,有些熱情的小區居民們還一臉自豪的向這些外來的客人炫耀著安然的醫術。比如他曾經治好某某的腰傷,治好某某的風濕,甚至連某某某的高血壓也因為吃了他的藥降下來不少。

    其實這些外來的精英們本來是抱著捧場的態度前來的,起初並沒有將年輕的安然看在眼裡。這也很正常----在現代社會,中醫本來便沒有西醫見效快,再加上安然的年紀輕輕,實在沒有說服力,很難讓人相信他的醫術有多麼高明。

    但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知道青黴素過敏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只要稍微一耽誤便會有生命危險。現在親眼看著安然居然僅憑著銀針和湯藥,便將病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於是紛紛轉變了態度,一個個圍上前去向安然遞交名片介紹自己----現在在醫院看病,花錢多少他們不在乎,最頭痛的是有的時候還不能確定會治好。

    人吃五穀雜糧,難免生病,而且他們家裡個個有老人,有的自己年紀也都不小了,難免將來會得個風濕,高血壓之類。這些病在西醫上只能緩解,卻很難根治。剛剛他們聽小區裡的人說,安然治癒了不少這類老年病,更是在心裡盤算著,提前認識個好醫生,和安然打好關係,將來自己上門求醫也方便一些。

    季景則待在角落裡,悠閒的看著安然滿頭大汗在賀客組成的「包圍圈」中掙扎,他有些幸災樂禍的想到:看這群人的架勢,要不是因為這些人大多是白奕辰請來的,有白奕辰在場所以他們不敢太過分,恐怕小孩這會都要被某個有背景的人物打包帶回家私藏了吧……

    想著,他嘴角浮出一絲諷刺的笑容:想把安然打包回家?哼!不要說白奕辰那關過不去,在今天親眼見識到他的醫術之後,自己都不可能輕易讓安然受到危險----因為說不定安然就是他找了很久的希望所在……

    在白奕辰和孫鵬的掩護下,安然終於從「包圍圈」中突圍出來----他心有餘悸的看著仍舊在人群中「奮戰的」白奕辰和孫鵬二人,沒有一點愧疚的溜著牆邊慢慢蹭到門口,直到眼前出現竹林,視覺開闊了,才滿足的長出了一口氣。

    「咦?」剛剛緩過氣來的安然感覺自己的褲腿有些異樣,一低頭,發現是楊大爺的小孫子蒙蒙在一下一下的拉著自己的褲腿。一向對小孩子沒有抵抗力的他不由得蹲下身子,和小包子的眼神對視,好笑的問道:「蒙蒙,你怎麼自己在這裡啊?爺爺呢?」

    因為楊大爺曾經帶孫子來診所幫過忙。所以蒙蒙對安然很熟悉,也很喜歡這個經常做蜜餞給他吃的哥哥。現在見安然蹲下身來,便自動自發的扭動著小身子向安然懷裡蹭去,嘴裡軟軟的答道:「爺爺讓姐姐們收拾桌子去了,我站在這裡看叔叔……」

    「叔叔?哪裡有叔叔?」安然聞言一愣,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除了楊老爺子在不遠處指揮服務員收拾桌子之外,並沒有符合「叔叔」概念的人出現,便柔聲問道:「那哥哥在這裡陪你等爺爺好了,蒙蒙乖,告訴哥哥,哪裡有叔叔?」

    小包子懵懵懂懂的指著旁邊的竹林:「在那裡……剛才那裡有兩個叔叔,一直從窗戶外面往屋裡看……不過現在不見了……」

    安然聞言又仔細看了一遍,發現附近並沒有人影,他有些擔心是來歷不明的人混進了小區,便皺了皺眉,抱起蒙蒙,轉身向楊大爺走去,邊走嘴裡邊哄著:「蒙蒙好乖……哥哥帶你找爺爺去……」

    直到兩人的身影在門口消失以後,竹林旁的假山後才有了動靜。

    「安士朋……我發現你徒弟的醫術真不是蓋的……比你也差不了多少了……」肖言蹲在地上,向同樣蹲在他身邊的人輕輕的咬耳朵。

    「嗯,反應還行,就是火候差點。」安士朋面無表情的回答。

    「不過我很納悶,我們今天到底是來幹嘛的……」肖言似乎對安士朋的態度有些不滿,便伸出手指戳了戳某人的腰。

    「……」安士朋悶聲答道,「今天他的診所開業。」

    「既然來了,那為什麼不光明正大的去祝賀?非要偷偷摸摸蹲在這裡,跟見不得人似的。」見安士朋沒有反應,肖言便得寸進尺的伸出手指繼續戳。

    安士朋有些不適的動了動身體,瞪了一眼身邊的人,警告他的手不要再作怪:「沒必要。」

    「我有的時候真搞不明白你在想什麼。你既然關心徒弟,卻又扔下他。寧可偷偷給他送禮物,偷偷來祝賀他開業,也不肯出去見他。」肖言好玩的繼續在安士朋腰間戳戳戳,「你說呀!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

    安士朋忍無可忍的抓住他搗亂的手,硬邦邦的道:「你沒必要知道!」

    「我不管!反正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問他。」肖言的手被抓住了不能動,便開始用眼睛瞪安士朋----不說拉倒!反正威脅人什麼的,他最在行了,誰怕誰。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安士朋有些頭疼的看著眼前的人問。

    「我說怎麼樣都行?」肖言得意的搖頭晃腦。

    「……行。」這個字聽著很像安士朋從牙fèng里硬擠出來的……

    「那你今晚做飯給我吃吧。我警告你,別想那蛋炒飯糊弄我!我要吃四菜一湯!我要有葷有素!」肖言見對方節節敗退,便興高采烈一路戰歌的,將勝利的旗幟插在對方的領地上。

    「……行!」形勢所迫,只能割地賠款了。

    「好!我們現在就去買菜!Lets go!」得逞的某人歡呼道。

    「……」

    拜高遠帶人搗亂所賜,雖然安然的三個免費看診計劃礙於時間沒有完成,但是千年堂的牌子仍然在小範圍內一炮而紅。

    很多客人在臨走之前,都私下跟安然敲定了時間,準備改天再單獨來看病----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隱私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這是人之常情。

    當天夜裡,白奕辰照例來到安然的房間,接小白回去睡覺,卻發現安然破天荒的沒有打遊戲,而是坐在床邊抱著睡的昏天黑地的小白髮楞,看見白奕辰進來也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開口說話。

    小安的情況很反常!白奕辰見狀有些擔心的問道:「小安,怎麼了,心情不好嗎?在想什麼?」

    安然沒精打采的點點頭,回答道:「嗯,是心情不好。」

    白奕辰想了想,試探性的問道:「我猜猜,是不是因為今天診所開業,高遠卻帶人來找麻煩的事情??」

    安然再度點點頭,沒有說話。

    白奕辰見狀不解的問道:「事情不是都已經解決了嗎?我們才是最終的勝利者呀!你看,雖然高遠居心不良,但是我們也正好也借著這件事情,讓大家見識了你的醫術。現在是他應該為自己白天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舉動後悔才對,你為什麼會不高興呢?」

    安然悶悶的答道:「雖然今天高遠的計劃沒能成功,但是我還是覺得高興不起來。我從小就聽師父的話,認為醫生是神聖的職業,而身為醫生的我們也會拼盡全力去救人治病,不敢浪費一分一秒。可我們救回來的生命在某些人的眼裡看來,實在是太賤了。賤到為了一點點錢就可以拿它來當賭注!那我們的努力到底值得不值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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