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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1:03 作者: 炎藝
    「狗哥,這件衣服給你吧。」小趙把一件灰色的日本西服裝塑膠袋裡,放韓驟眼前。今天是他最後一次在這擺攤,開了春他就要遠走南方謀生路了。

    韓驟接過那件二手西裝,撐開袋子往裡瞅了眼,朝他揚眉,「謝了啊。」

    「謝啥!」小趙盯著他玻璃板下壓的畫,在他背上拍了一把,「你這玩意在這種地方賣不出去,叫你去美院附近的文玩市場擺攤你也不干,實在不行……你也撤吧!」

    韓驟笑了下,叼著煙從玻璃板下抽了張小畫,卷吧卷吧包報紙里送給他,「哥們沒啥值錢的,這畫你留好,等老了當個傳家寶。」

    「操!」小趙笑著把紙卷夾在腋下,對他擺了擺手,推著一車洋破爛離開了破爛市場,「回見了狗哥!」

    「回見猴兒弟。」韓驟望著他去的背影,在茫茫白雪裡一點點變小消失,感覺眼角讓北風颳得生疼。

    一周後破爛市場來了個人,那人穿著土黃色的夾克式羽絨服,眼睛雪亮的就是長相老成,大約是二十七八到三十五六之間,反正看不出具體年齡,他在各種攤子前找,行步匆匆像在找什麼,最後終於停在了韓驟跟前。

    「小伙兒,你這個畫怎麼賣?」那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問。

    韓驟吸吸鼻子,坐矮板凳上,抱著胳膊仰脖看他,「看你想買哪幅了。」

    「全都要呢?」那人笑著蹲下身來,伸出一隻手,「鄙人許廣茂,何城街那邊最大的畫行就是我開的,你要有空,我想請你去我那坐坐,吃個飯。」

    韓驟瞅著他,好半天將手伸出來跟他握了下,「等我收拾收拾東西。」

    韓驟把攤子上的東西送後面樂器行寄存,店裡老大哥是個記性極差的臉盲,認了他一個月才勉強記住臉,他跟大叔打了個招呼就隨許廣茂出去了。

    許廣茂開了個火柴盒子似的黑色桑塔納2000,韓驟坐在副駕上四處打量。許廣茂扔給他個橘子,說:「喜歡啊?」

    「嗯,喜歡。」韓驟剝著橘子,沒掩飾自己的喜歡。

    「喜歡你也買。」許廣茂把車拐出破爛市場一帶,「用不上兩年,別說這個,奔馳你也能買。」

    「呵!」韓驟感覺這人實在挺狂,但不知為何對他就有種莫名的信任,又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賣畫?」

    「我不知道,我隨便溜達看見你的。」許廣茂扔給他一盒中華煙。

    「快拉倒。」韓驟點著煙,想起這人在市場裡找人的情景,揶揄道:「這點真誠都沒有,那你還是送我回去吧。」

    許廣茂呵呵地樂著,撩著眼皮兒看他說:「還挺精!」

    許廣茂今天本來有事,途中碰巧遇上了路障,他只得拐一下走另條必經路,開車時候前面搬家車上飛出一張畫,正巧就被風吹到了許廣茂玻璃上。

    許廣茂隨著潮流興起做藝術品也有幾年了,可以說慧眼獨具,那畫一看就不是俗貨,他當即就超了前面的那車,找到搬家車主詢問來由。

    搬家的其實就是小趙,許廣茂看到的也是韓驟送他的畫。小趙不知道許廣茂要幹嘛,因為著急出城所有一開始還沒想搭理他,但聽這人願意花一萬塊錢買這畫,便二話不說給他指了破爛市場的路。

    就這麼,小趙還沒出城,就歡天喜地成了萬元戶。

    韓驟聽許廣茂講這些,臉上的表情很舒展,倒是宋醫生聽得心裡毛毛的。

    按理說DID患者在被催眠時,主人格會自動清除掉虛假記憶,也就是說韓驟現在講述的這些過往,全是實話。

    但怎麼可能呢!

    韓驟複述的這兩段記憶,出生時間分別是1976年和1989年,這怎麼可能?一個人怎麼可能出生兩次!所以這兩段記憶中必然有一個是假的,又或者全是假的。

    而且他實在不明白,依照韓驟之前表現出的意思,這兩段記憶應該是有某種聯繫或共性的,但現在全都聽完了,才發現這完全是兩段獨立的故事,而且極其普通無聊,根本看不出有什麼關聯。

    宋醫生心裡有些發沉,在平板上打字:催眠大概是失敗了,韓先生依然在自己編造的記憶里講故事

    今墅安盯著屏幕上的方字看了會兒,打字:第一段故事裡,我先生並沒有說自己的出生年月,1989年是他醒著的時候說的,是我告訴你的

    宋醫生不明所以,即便這樣又能說明什麼呢?說明韓驟在催眠中沒有撒謊?他是1976年生的?這不有毛病嗎!韓驟面相上就是二十四五歲,說他三十歲或可相信,說四十多那就有點過分了,就算保養再好的明星,卸掉濾鏡也不可能完全沒有歲月痕跡。

    難道……

    宋醫生忽然睜大眼睛,一個念頭在他腦袋裡冒了尖兒,他心跳咚咚地,剛要打字,平板卻先被今墅安給占了。

    今墅安:我能不能問問他問題?

    宋醫生踟躕,想將心中念頭吐之後快,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想看看他的確切想法:你問吧。

    今墅安把手裡的煙扔旁邊,因為方才聽故事聽得緊張,那支煙已經被捻得不成樣子了,菸草碎屑在腳邊掉了一小圈。

    今墅安凝神道:「韓驟,這兩段故事有什麼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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