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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51:03 作者: 炎藝
「當時畫行那邊壓著畫不賣也不給錢,韓家要吃不上飯了,又不能去找別的正規途徑賣畫,只好偷偷去破爛市場擺攤。但韓冬畫的又不是喜慶年畫,普通人,尤其逛破爛市場的,誰認那個啊?所以就賣不出去!」
「後來就好了,到了我這邊就正常走分成,我也不坑他,我做生意講究共贏,這樣才能長遠。」說起二十年前,許廣茂的眼睛充滿了朝氣,那是「雪聖」在他手中發跡的時代,也是他揮斥方遒的青壯年華。
他胳膊在半空揚了下,笑說:「而且韓冬的畫是大作,沒必要跟那些三流作品走一樣的炒作路子,大作有大作的起價法子。事實證明我眼光很準的,你之前說我家底三分之一都是他賺的,其實不是,起碼有一半還多。」
許廣茂說得激昂,今墅安的心裡卻發堵,他手指沿著杯口滑了一下,問他:「我插句話,你見過韓驟的父親嗎?」
「老韓啊……」許廣茂身子明顯沉了下來,他盯著對面牆上的一副掛畫,眉心漸漸擰在一塊。他把一杯半涼的茶送入口中,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韓驟其他家人。」
今墅安在許廣茂茶室呆了快一個小時,出來時候天都黑了。
韓驟正在遊戲室跟許家孩子打撞球,看見今墅安過來特地秀了把球技,結果沒進洞。
「嘖!看見你緊張了!」韓驟拿著球桿,朝今墅安揚了揚,「聊什麼這麼久?來一把?」
「聊生意上的事。」今墅安走到球桌旁,沖他搖頭,「我不會玩這個。」
「回家買個桌,我教你!」韓驟在他後背上拍了一把,「我可厲害了,剛你沒看見!」
「好。」今墅安看著他笑得洞無城府,想起許廣茂臨了說希望他能跟韓驟走得長,因為如果真的鬧起來,韓驟根本玩不過他。
今墅安在韓驟頭頂上摸了下,心裡酸酸軟軟的。且不說韓驟根本不像看著那麼沒心肺,只說他等了半世紀才等到的寶貝,保護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去害他算計他呢?這輩子都不可能!
……
當晚回去本來今墅安要開車,不過韓驟沒答應,他說難得翹班了必須瞎轉悠一圈。
今墅安沒意見,韓驟想去哪都由著他。
車窗外的銀樓矮瓦漸漸遠去,今墅安望著越來越深夜色,腦袋裡不斷梳理許廣茂說的話。
許廣茂說大約是十三四年前,韓驟有一天突然去找他,說了很莫名其妙的話,也拜託了一些很莫名其妙的事,比如說他要從老家C市搬到糧城來,讓許廣茂幫他找關係改個年齡,再弄個可以參加高考的學籍等等。
這些事用許廣茂老丈人那邊的人脈很好解決,但他還是不明白韓驟究竟要幹嘛。
「那天的韓驟和以前不一樣,具體哪兒不一樣我也形容不上來。」許廣茂當時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變得很渾濁,整個人都懵懵的,像背台詞一樣生硬地說:「韓驟說下次見我的時候,可能會不記得我,甚至記憶發生錯亂,叫我別表現出驚訝也別多問。如果多問,往後就再也不會跟我合作了。」
「我不知道他怎麼回事,不過再見面的時候,他真就好像從沒見過我似的,原來跟我叫大哥,那天之後就改口叫大叔了。還一直跟我提他父親,仿佛我從前是跟他父親在合作,而他也真的覺得自己是個高考生,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蓬勃了不少。」
「不過這些我不敢往外說也不敢問吶,我就只能配合,畢竟我不想多管閒事砸了自己的飯碗。」
今墅安記得許廣茂後來不住撓頭,情緒變得詭異且哀傷,他說他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成了老頭,而韓驟卻還是當年初識時少壯的模樣。
今墅安在捋思路,不知不覺韓驟已經把車開到了郊外。
再往前一段就要到景點了,此處是片不算大的林子,鮮艷的彩色光帶從景點那頭照過來,穿過重重樹木,到眼前只剩下稀薄的彩虹。
韓驟停了車,伸手在今墅安臉蛋上颳了一下。
「嗯?」今墅安回過神來看他,眼睛裡還帶著方才思索的深沉。他視線在窗外掃了一圈,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離開城市已經有段距離了,「這是哪兒啊?怎麼開到這兒了?」
「這片兒沒人。」韓驟在煙盒裡倒出根煙點上,靠在椅背上歪頭看今墅安,吐著白煙說,「老今啊,你說我們在一起年頭久了,會不會也變成廣茂叔和梅姐那樣?你會不會也膩歪我?」
今墅安眼皮一跳,這話問得太突然了,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在他心裡,韓驟是個非常灑脫,非常有安全感的人,起碼眼前這個人格是這樣的。
韓驟把只抽兩口的煙按在煙缸里,喝著水看他,而後「噗」地笑了:「瞅給你嚇得,逗你呢!」
今墅安心裡沒譜,韓驟卻伸手過來摟他的脖子,嘴唇壓在他嘴唇上跟他接吻。
今墅安的嘴唇柔軟細膩,韓驟在上面淺嘗輒止的吮吸舔舐,不時用舌尖在他舌尖上滑溜戲弄,卻不肯受引誘進到更深的地方。
車外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毛毛的雨絲為黑暗帶來星星光閃,越野車裡燈光發黃,兩個人上半身貼在一塊親吻,偶爾會隨著呼吸的起伏弄出「滋滋」唾液聲響,撩得彼此身上又軟又硬。